这日清晨,陈耀祖刚踏入学堂,便觉气氛与往日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隐的兴奋。
走进讲堂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同窗们围在中间,谈笑风生,不是姚宗胜又是谁?
数月不见,姚宗胜似乎又长高了些,一身苏杭流行的云纹锦袍,手持一柄玉骨扇,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俨然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意气风发。
他一眼便瞧见了陈耀祖,立刻拨开人群,上前一步,手中折扇“唰”地一收,唇角勾起一抹既是欣赏又略带不服气的笑容。
拱手道:“耀祖兄,别来无恙?恭喜高中,双案首之名,如雷贯耳啊!”
陈耀祖亦是笑着回礼:“宗胜兄,同喜同喜!看宗胜兄这般风采,想必此次亦是蟾宫折桂,满载而归。”
姚宗胜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是啊,他是中了,还是县案首,可到了府试,却偏偏又屈居第二!
本以为离开了清丰县,离开了陈耀祖这个“阴影”,总能拿回一次第一。
谁知…竟然棋差一招。!
他心中暗骂府城的才子们不争气,竟又让这家伙拔了头筹!
但这份“既生瑜何生亮”的郁闷,很快又被重逢的喜悦和一丝真正的佩服所冲淡。
毕竟,陈耀祖的实力,他是真心认可的。
这时,王富贵也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一见姚宗胜,立刻扑上去勾肩搭背:
“姚兄!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恭喜恭喜啊!”
三人互相道贺,气氛热烈。
姚宗胜不忘从书箱里取出几份精心整理的卷册,递给陈王二人:
“喏,知道你们俩就好这口,特意给你们带的,苏杭近几年的院试优秀程文合集,还有几份难得的策论范文。”
王富贵和陈耀祖一见,眼睛都亮了,如同得了什么绝世珍宝,一口一个“宗胜兄义气!”
“姚兄大恩!”,态度热情得让姚宗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嫌弃地推开他们。
散学后,姚宗胜叫住二人,神色认真了几分:“你俩先别急着回家,跟我来一趟,有事商量。”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好奇,便吩咐书童先回家报信,跟着姚宗胜来到了他那处清雅别致的宅院书房。
屏退下人,姚宗胜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二人接下来有何打算?九月是打算入县学,还是去府学?”
这问题他们早已商量过,陈耀祖便代表回答:“我与富贵商议过,打算去府学。虽离家稍远,但资源终究更好些。”
更何况也算不上多远,两天的路程而已,算是近了。
姚宗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又带上几分神秘和得意:
“算你们两个还有点志气,没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不过,你们运气好,遇上了我。
除了府学,还有个更好的去处,就看你俩敢不敢想了。”
“更好的去处?”王富贵一脸茫然。
陈耀祖心中却是一动,感叹姚公子果然手眼通天,消息就是灵通。
姚宗胜看着两人迷茫的眼神也是暗暗得意。
“鸿儒书院!我外祖家传来消息,今年鸿儒书院面向各州招收一百名新生。如何?可有兴趣?”
“鸿儒书院?!”王富贵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读书不如这两人钻得深,但这天下四大书院之一的鼎鼎大名,他还是听过的!
“那…那不是…”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陈耀祖更是心跳加速。
他比王富贵更清楚鸿儒书院的分量!
秦老在信中多次提及书院学风之严谨、底蕴之深厚、大儒之云集,乃是天下学子真正的向往之地!若能入院求学,无异于鲤鱼跃龙门!
但…“鸿儒书院门槛极高,非经人举荐,恐连参加入院考核的资格都没有…”
陈耀祖沉吟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姚宗胜。
姚宗胜哈哈一笑,用扇子点了点陈耀祖:“就知道你机灵!举荐信嘛…我外祖家倒是能为我争取到一个名额。至于你们…”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耀祖,“耀祖兄,你背后那位贵人,莫非还搞不到一封举荐信?”
陈耀祖瞬间明了!原来姚宗胜今日此举,一是告知消息,二也是点醒他——该动用秦老那条线了!
果然,两日后,一封来自远方的信笺送到了陈耀祖手中。
熟悉的字迹,正是秦老手书。
信中先是细致解答了他前次请教的几个经义疑难,笔锋犀利,见解独到。
随后,笔锋一转,便提到了鸿儒书院招生之事:
“…闻鸿儒书院今岁广纳贤才,此乃进学之良机。
书院山长与老夫有旧,已去信一封,荐你前往应试。
耀祖禀赋非凡,根基渐厚,然学问之道,如逆水行舟,非良师益友、开阔之境不能至臻。
鸿儒书院藏龙卧虎,汇聚天下英才,于你大有裨益。
附荐信一封(可荐三人。),望汝善加把握,奋力一搏,莫负韶华…”
读着信,陈耀祖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眼眶微微发热。
秦老虽未正式收他为徒,却时时关注,处处提携,此番更是雪中送炭,恩情深重!
有了这封举荐信,鸿儒书院,必须去闯一闯!
此时已是七月,距离九月书院考核时日无多。
鸿儒书院位于邻州宣州的长乐郡,算算路程,即便走水路,至少也需二十日左右。
事不宜迟,陈耀祖立刻与王富贵、姚宗胜一同去拜见徐夫子,说明缘由。
徐夫子一听三人竟有机会前往鸿儒书院求学,先是震惊,随即大喜过望,捋须长叹:
“善!大善!鸿儒书院乃天下学子之圣地,尔等能得此机缘,实乃祖宗庇佑,平生之大幸!夫子我为你们高兴!”
喜悦之余,又不免殷殷叮嘱:“然,长乐郡路途遥远,离家千里,尔等年幼,切记万事谨慎,以安全为要。
书院内藏龙卧虎,需戒骄戒躁,虚心向学;亦需团结互助,谨记同乡之谊。
学问虽要紧,然修身立德更为根本…望尔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潜心攻读,将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亦不负师长厚望…”
谆谆教诲,语重心长,眼中满是不舍与期待。
从学堂出来,陈耀祖和王富贵知道,最难的一关来了——如何跟家人去说。
家里人不会不同意,只是亲人分别总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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