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洞穴中,阴冷潮湿,唯有韩立微弱的呼吸与运功时法力流转的细微嗡鸣声。他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丹药与自身强横法体的作用下,已然止血结痂,但侵入经脉的那股阴寒煞气却异常顽固,如同附骨之疽,需要他以精纯的法力缓缓冲刷、磨灭。
他并未将所有心神都放在疗伤上,大部分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出洞穴,谨慎地探查着外界的动静。
果然不出所料,九幽坊市的西北区域,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肃杀。一队队身着黑煞府服饰的修士,在几条主要街道和关键节点设卡盘查,更有数道强横的神识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扫过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易于藏身的阴影、废墟和地下空间。黑煞府显然动了真怒,不惜耗费人力物力,也要将那个胆大包天、虎口夺食的家伙揪出来。
除了黑煞府,韩立还能感应到其他几股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在暗中徘徊,如同等待猎物虚弱时一拥而上的鬣狗。黄泉圣乳的诱惑太大,足以让许多亡命之徒铤而走险。
“坊市出口必然已被重兵把守,强行闯关无异于自投罗网。”韩立心中冷静分析,“黑煞府在此地盘踞多年,对坊市阵法及周边环境了如指掌,常规的隐匿遁术恐怕难以瞒过他们。”
他必须想一个出人意料的方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伤势在缓慢恢复,但外界搜捕的网似乎收得越来越紧。有一次,一道属于元婴后期修士的强横神识甚至扫过了他藏身的暗河区域,在他布下的隐匿禁制上停留了数息,若非他及时将《玄魄炼神诀》催动到极致,模拟出与周围阴寒水汽几乎一致的气息,恐怕已然暴露。
不能再等下去了!
韩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回想起那间“轮回杂货”,回想起那深不可测的灰衣店主。此人能在九幽坊市开设如此特殊的店铺,定然有其非凡之处,或许……能有离开的渠道?虽然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小心翼翼地清理掉藏身之处的所有痕迹,再次改换容貌气息,将修为压制在金丹后期水准,如同一个最普通的、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吓得胆战心惊的低阶修士,混混沌沌地钻出地下暗河,重新回到了坊市的街道上。
街道上明显冷清了许多,许多摊位都已收摊,行人神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黑煞府的巡逻队随处可见,盘查着每一个形迹可疑之人。
韩立低着头,尽量避开主干道,在偏僻的小巷中穿行,朝着记忆中“轮回杂货”的方向摸去。
一路上,他数次遇到盘查,都被他以提前准备好的、伪装成采集阴属性材料的低阶散修身份蒙混过去。黑煞府的重点显然放在元婴期以上的独行客身上。
终于,那间破败的店铺再次出现在眼前。门依旧虚掩着,仿佛从未有人进出。
韩立推门而入,熟悉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店内一切如旧,灰衣店主依旧佝偻着身子坐在柜台后,摩挲着那块黑色石头,对韩立的到来毫无反应。
“前辈。”韩立走到柜台前,躬身一礼。
灰衣店主缓缓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了韩立一眼,沙哑道:“你又来了。这次,是想买路,还是想卖命?”
韩立心中一震,对方果然知晓外界风波!“晚辈想求一条离开此地的生路。”他直言不讳。
灰衣店主沉默了片刻,摩挲石块的手指停下:“黑煞府封锁了所有明面上的出口,暗地里几条隐秘通道,也都被盯死了。你现在,是瓮中之鳖。”
韩立心中一沉。
“不过……”灰衣店主话锋一转,那浑浊的眼珠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微光,“老夫这里,恰好有一条他们不知道的‘路’。只是,价格不菲。”
“前辈请讲,只要晚辈付得起。”韩立毫不犹豫。
“你的《玄魄炼神诀》修炼得如何了?”灰衣店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韩立虽感诧异,但还是如实相告:“已初步入门,能粗浅运用其淬魂敛息之法。”
“嗯。”灰衣店主点了点头,伸出那干枯的手指,在柜台上轻轻划了一个奇异的符号,那符号微微一亮,随即隐没。“将此符记下,以你初步炼成的玄魄神魂之力勾勒,可暂时蒙蔽坊市外围监察阵法三息。三息之内,坊市西北角,那株最大的‘阴魂木’下,有一处废弃的短距离单向传送阵,通往三万里外的‘葬魂沼泽’。此阵年久失修,传送过程或有风险,且另一端环境恶劣,能否活着离开,看你自己的造化。”
韩立立刻将那符号牢牢记住,心中快速权衡。三万里,足以暂时脱离黑煞府的核心势力范围!风险固然有,但比硬闯要强上太多!
“代价是什么?”韩立问道。
灰衣店主那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他日若有机缘,替老夫去‘断空崖’,取一壶‘时空裂隙深处的无根之水’。”
断空崖!无根之水!又是这个地方!韩立心中凛然,这灰衣店主似乎一直在引导他前往那里。
“好!晚辈若能力所及,必不推辞!”韩立郑重应下。眼下保命要紧,未来的承诺,未来再说。
“记住,你只有三息时间。黑煞府的人,不是傻子。”灰衣店主说完,便重新低下头,不再理会韩立,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韩立深深看了这神秘的店主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迅速离开了杂货铺。
他没有立刻前往西北角,而是先在坊市中又兜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潜向目标地点。
那株巨大的阴魂木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鬼怪,矗立在坊市西北角的边缘地带,周围是一片荒芜的乱石堆,平日里罕有人至。
韩立隐匿在乱石阴影中,仔细观察。果然,在那阴魂木虬结的根部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些残破的阵法基石,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灰尘,若非有人指点,绝难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默默计算着时间。
就在一队黑煞府巡逻队从远处街道拐角消失的刹那,韩立动了!
他双手急速掐诀,一缕蕴含着玄魄寒意的精纯神魂之力自眉心涌出,在空中迅速勾勒出灰衣店主所授的那个奇异符号!
符号成型的瞬间,散发出一股扭曲、模糊的波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虚空之中。
就是现在!
韩立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阴魂木下,毫不迟疑地将法力疯狂注入那残破的传送阵基!
嗡!
阵基上残留的符文艰难地亮起微弱的光芒,空间开始波动!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警报声猛地从坊市中心响起!同时,一股强大的神识如同利剑般,瞬间锁定了此地!
“在西北角!他想用古传送阵逃跑!”黑袍少主惊怒的声音传来,数道强大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传送阵的光芒极不稳定地闪烁着,似乎随时会熄灭!
韩立额头青筋暴起,不顾一切地将剩余法力灌入阵中!
“快啊!”
就在第一道攻击性的法术光芒即将临体的前一刻,传送阵的光芒终于稳定了一瞬,将韩立的身影彻底吞没!
轰!
他原先所在的位置被一道惨绿色的鬼火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追!他跑不远!去葬魂沼泽!”黑袍少主的身影出现在阴魂木下,脸色铁青,看着那缓缓黯淡下去的传送阵,咬牙切齿地吼道。
光芒散尽,韩立已然从九幽坊市消失。但等待他的,是未知的葬魂沼泽,以及必然紧随其后的、不死不休的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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