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星花漫过春溪时
传习舍院角的春溪刚解冻，溪水带着融雪的清冽，顺着星砂织就的细沟往南淌。叶璃蹲在溪边浣洗那块靛蓝碎布，布上的共尘花影一沾溪水，立刻在水面晕出片淡紫的光，与“北辰”新叶的纹路融成一片。水底的鹅卵石被光染成了带星斑的模样，像把戈壁的星花，都沉进了溪底。
“这水在给石头描花呢。”阿荔捧着乌日娜的信蹲过来，信纸的边角沾着星砂，往水里一浸，字迹竟顺着水流往染坊的方向漂，每个字都拖着条银亮的尾，“乌日娜说，她们的星花已经漫过盐池了，正跟着融雪往咱们这儿赶呢。”
话音刚落，溪水里突然漂来片小小的金红花瓣——是戈壁星花的瓣，边缘还沾着点盐晶。花瓣打着旋儿往“北辰”花盆的方向靠，叶璃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花瓣，就见水面浮出乌日娜的笑脸影，她身后的蒙古包前，小石头正举着星砂袋往马背上的奶酒坛里撒盐，酒液溅出的光，竟与溪水里的星斑连成一线。
“她们快到邻镇了！”叶璃把花瓣放进瓷盘，花瓣立刻与盘里的胡椒籽、靛蓝布屑缠在一起，在盘底拼出条蜿蜒的路，一头连着戈壁的草芽，一头通向传习舍的梅树，“你看这路，比邮差的马还快呢。”
染坊的伙计此刻正站在溪对岸，手里举着根新织的星纹绳。绳头系着片胡椒藤叶，往溪水里一放，叶片立刻顺着水流往传习舍漂，藤脉里的星砂在水面画出道银线，把染缸的靛蓝水、戈壁的星花影、南洋的船帆痕都串在了线上。“掌柜的说，用这绳能把春信拴在梅树上，”伙计对着叶璃喊，绳尾的铜铃晃出响，与溪水里的星斑撞出细碎的金红，“等乌日娜来了，就能听见远方的声儿！”
老药农背着药篓从溪上游回来，篓里的防风草沾着星砂泥，他往溪水里丢了把，草根立刻在水底织出张网，把漂来的星花瓣、胡椒籽、奶酒珠都兜在里面。“这网叫‘聚春网’，”他捞起一网亮闪闪的“春物”笑，“能把各处的春天都攒起来，等会儿埋进‘北辰’根下，来年长出的叶，就带着四海的味。”
溪水流到传习舍门口时，突然漫出片浅滩，滩上的细沙被星砂染成了淡金。阿荔脱了鞋踩上去，沙粒在脚边聚成个小小的共尘花，花心里浮着片驼毛——是西域少年铜铃桶上的，不知何时被融雪水带到了这里。“是西域哥哥的影子也来了！”她捡起驼毛往梅树枝上系，树枝立刻轻轻晃动，把去年留下的菱角叶也抖落下来，正好落在花心里，“梅树也在等大伙儿呢！”
此时的邻镇官道上，乌日娜牵着马正往传习舍走。马背上的奶酒坛用星纹布裹着，布面的共尘花在春风里舒展，每片花瓣都沾着不同的印记：靛蓝的染痕、胡椒的红、薄荷的绿、盐晶的白，像把一路收集的春天，都绣在了布上。小石头跟在马后，手里的星砂袋晃出响，袋口飘出的银线缠着片胡杨叶，叶尖还沾着戈壁的沙，与传习舍溪里的星砂是同个颜色。
“快到了！”乌日娜指着远处的梅树梢，枝头的菱角叶正泛着光，与马背上的星纹布遥相呼应，“你看梅树在招手呢！”马像是闻到了传习舍的薄荷香，突然加快了脚步，蹄子踏过的春溪浅滩，都冒出丛丛带星纹的草，草叶上的露珠，映着传习舍的院景——叶璃正往“北辰”根下埋“聚春网”，阿荔在梅树下系红绳，老药农在溪边翻药草，每个人的影里，都混着远方的光。
星纹布上的共尘花在靠近传习舍时，突然亮得晃眼。乌日娜解开布卷，奶酒坛的光立刻与梅树梢的菱角叶影撞出片金红的雾，雾里浮出张完整的星图：紫微垣的星轨穿过蒙古包的烟、南洋的帆、染坊的蓝、盐池的银，最后落在传习舍的“北辰”上，像条把天地都串起来的银链。
“我们到了！”乌日娜的笑声穿过雾，传习舍里的溪立刻“叮咚”作响，梅树的枝桠轻摇，“北辰”的新叶舒展，所有的光与影在这一刻汇在一起，把春溪的水、远方的风、彼此的笑都揉成了团暖融融的光。
叶璃站在院门口，看着乌日娜牵着马踏过春溪浅滩，星砂在她们脚下织出片流动的光。她忽然明白，所谓春天从不是独自绽放的热闹，是星花漫过春溪时，所有的影子都顺着水流往一处赶，把戈壁的沙、南洋的风、江南的雨都带进同个院落，让每粒星砂都记得：山海再远，总有条溪，能载着春天，往彼此的心里流。
夕阳落在传习舍的梅树梢时，所有的星花瓣、胡椒籽、奶酒珠、驼毛、菱角叶都聚在了“北辰”根下。老药农盖上最后一抔土，“北辰”的新叶突然齐齐舒展，叶背的紫纹在暮色里亮起来，把埋在土里的“春天”都映在了叶面上——蒙古包的烟影、盐池的鱼群、染坊的布、南洋的帆、戈壁的星花，都在叶纹里轻轻晃动，像幅永远流动的山海春卷。
春溪的水还在静静淌，水面漂着的星砂光，把传习舍的笑声、马背上的铜铃声、染坊的织机声、南洋的船鸣都串在了一起，顺着溪流往更远的地方去，像在说：春天到了，我们在这儿，等你带着你的故事，来赴这场山海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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