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公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带着中央空调系统过滤后的、毫无生气的洁净。林舒安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依旧的城市，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却与她隔着一层坚不可摧的玻璃，如同两个世界。
周谨离开前，将公寓里所有的电子设备检查了一遍，确认绝对安全，又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日用品。他做事周到得令人发指，却也无声地强调着这是一个被精心打造的“安全牢笼”。
手机震动，是顾怀笙发来的信息，依旧简洁：[检测结果，玫瑰和卡片无追踪和有害物质。来源在查，安心待着。]
安心？林舒安看着那两个字，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如何能安心？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等待着主人投喂和清理掉所有潜在的威胁？
她尝试将注意力转移到“璇玑”项目上，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处理积压的邮件和待审批的文件。但思绪总是无法集中，那支诡异的红玫瑰和那句充满暗示的诗句，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盘旋。
赵氏此举，意在何为？仅仅是为了恐吓？还是想离间她和顾怀笙？或者，这背后有更深的图谋？
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赵氏在顾怀笙的连续打击下，已是强弩之末，正面抗衡绝无胜算。那么，这种看似鲁莽的挑衅，更像是一种策略——激怒顾怀笙，让他采取更过激的行动，从而露出破绽？或者，是想让她因恐惧而犯错，主动脱离顾怀笙的庇护？
无论哪种，她都成了这场博弈中的关键棋子。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她厌恶这种被当作筹码和靶子的感觉。
傍晚时分，门铃响了。林舒安心头一紧，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是周谨，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打开门。
“林小姐，顾总吩咐送来的晚餐。”周谨将食盒递给她，语气恭敬。
食盒是某家她曾无意中提过很喜欢的私房菜馆的logo。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谢谢。”林舒安接过食盒，感觉重若千钧。
“另外，”周谨补充道，“顾总让我转告您，赵氏那边，很快会有结果。请您再耐心等待几日。”
很快会有结果……是什么意思？他要对赵氏做什么？
林舒安没有问，她知道周谨不会多说。“我知道了。”
关上门，她将食盒放在餐桌上，却没有打开的意思。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毫无食欲。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她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猩红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她需要一点东西，来麻痹过于清醒的神经，来对抗这令人窒息的禁锢感。
一杯酒下肚，胃里泛起暖意，但心头的冰冷并未驱散。
她拿起手机，翻看着通讯录，目光在“顾怀笙”的名字上停留许久，最终却拨通了二哥林书辰的电话。
“哟，被顾总金屋藏娇了？”林书辰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调，似乎对外面的风波一无所知，或者说，并不在意。
林舒安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问道：“二哥，老宅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死气沉沉的。二婶和她那个宝贝女儿整天关在房里，不知道捣鼓什么。老爷子精神好了些，偶尔会出来散步。大哥忙得脚不沾地。”林书辰懒洋洋地汇报着，“怎么？你想家了？”
“没有。”林舒安顿了顿，“就是问问。你……最近小心点。”
“小心什么？”林书辰嗤笑，“我一个闲人，谁还能惦记我不成？行了，别瞎操心，顾怀笙不是把你保护得挺好嘛。”
挂了电话，林舒安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连二哥都觉得，她理所应当被顾怀笙“保护”着。
夜色渐深，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天花板上的灯带散发着柔和的光，但这光也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她起身，再次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却照不进她此刻被困的方寸之地。
顾怀笙的庇护，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罩住，安全，却也隔绝了自由呼吸的空气。她是他精心守护的“盟友”，是他棋盘上一枚重要的棋子，或许……也掺杂了些许别的什么。但无论是哪种，都改变不了她此刻如同笼中雀的事实。
她需要破局。不是挣脱他的保护，那无异于自寻死路。而是要在他的规则之内，找到属于自己的主动权和……价值。
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保护，等待他送来晚餐和消息。她必须做点什么，证明她不仅仅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更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有价值的伙伴。
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份顾怀笙之前给她的、关于赵氏残余势力的名单上，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赵氏……或许，她可以从内部找到突破口？比如，那个与二婶弟弟有往来的财务总监虽然倒了，但赵氏内部，难道就铁板一块，人人甘愿陪着这艘破船沉没吗？
这个想法让她精神一振，仿佛在密不透风的囚笼里，看到了一丝缝隙。
她重新拿起手机，这次，没有犹豫，拨通了顾怀笙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应酬场合，但他的声音依旧清晰冷静：“什么事？”
林舒安握紧手机，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怀笙，关于赵氏，我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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