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山间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草木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我背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精心挑选的灵茶茶籽和小锄头,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半山腰选好的那片向阳坡地走去。
这几天,我忙着开辟茶园,一大早就出门,常常傍晚才回酒馆,确实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
刚走到山脚,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身后似乎有极轻微的脚步声,若即若离地跟着。我嘴角微微勾起,故意放慢脚步,猛地一回头!
果然,不远处的树后,一个玄色身影敏捷地缩了回去,但衣角还是没藏住。
“出来吧,夙大楼主!”我抱着胳膊,没好气地冲着那棵树喊道,“鬼鬼祟祟的跟了一路了,不累啊?”
树后静默了几秒,然后,夙夜离慢悠悠地踱了出来,脸上挂着被抓包后的笑容。
他今天没穿那身招摇的锦袍,换了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更显得身姿挺拔,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有点……幽怨?
“咳,”他清了清嗓子,走到我面前,凤眼微挑,打量着我这一身粗布衣裳和背后的竹篓说道,
“江老板这是……改行当农妇了?天天往这山里钻,神出鬼没的。昨天我去酒馆,司徒澜说你一早就出门了,天黑都没见人影。”
我白了他一眼:“怎么,我干什么还得跟你汇报啊?夙大楼主,您那偌大的夜影楼是倒闭了还是怎么着?这么清闲,还有空跟踪我?”
夙夜离被我一噎,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很快又凑过来,委屈说道:“楼里的事自然有人打理。我这不是……手好了,想见见你嘛。”
“结果倒好,连着几天连个人影都摸不着。我说江晚柠,你这用完就扔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意有所指地晃了晃之前受伤、现在已经拆了绷带的手臂。
我被他这“怨夫”样逗乐了,又有点好笑:“哟,合着我还得天天陪着你夙大楼主解闷儿呗?您这伤是好了,脸皮倒是更厚了。怎么,是怕我趁你养伤这几天,又去找了什么‘新欢’?”
夙夜离眼神闪烁了一下,哼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但那表情分明就是被说中了心事。
他这人,霸道又别扭,明明在意得很,偏要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少胡说八道!”他伸手想捏我的脸,被我侧头躲开,只好悻悻地收回手问道,
“我就是奇怪,你们最近在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连凌雪寒那冰块脸,这两天都见首不见尾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黎星落的事,凌雪寒特意叮嘱先瞒着夙夜离,怕他冲动坏事。
我打着哈哈:“我们能搞什么名堂?不就是开酒馆、种茶树呗!澜姐忙着研究新酒方,我嘛,就负责开拓原材料基地。至于凌雪寒……人家是寒月城城主,日理万机,难道还得天天跟你报备?”
我转移话题,指了指山坡:“别废话了!既然来了,就别闲着!看我一个人干活你好意思吗?赶紧的,过来帮忙种茶树!不然,以后我这特供的灵茶,你可一口都别想喝!”
夙夜离看了看那片还露着新鲜泥土的坡地,又看了看我塞到他手里的小锄头,俊美的脸上露出茫然:“种……种地?你让我干这个?”
“怎么?夙大楼主金尊玉贵,干不了这粗活?”我挑眉激他。
“谁说的!”夙夜离果然上当,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不就是挖个坑埋个种子?能有多难!……本楼主什么阵仗没见过!”
说着,他就有模有样地找了个地方,举起锄头用力刨了下去!
“哎!你轻点儿!”我赶紧阻止,“不是让你劈柴!这是松土,不是让你打洞!你看你刨这坑,都快能把我埋进去了!”
夙夜离看着自己刨出来的那个又深又大的土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失误失误。”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手把手地教他:“看着,要这样,手腕用力,轻轻地把土翻松,挖一个浅坑就行,深度大概……这么深。”我比划了一下。
夙夜离凑在我身边,学得很“认真”,但注意力明显不全在锄头上。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带着点笑意低语:“嗯……这样?江老板教得真仔细……”
我耳朵一热,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少贫!认真点!”
接下来,夙大楼主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厨房杀手”级别的动手能力。
让他撒种子,他不是一把撒太多,就是撒得太集中;
让他覆土,不是盖得太厚把种子闷死,就是盖得太薄露在外面;
让他去小溪边打水来浇灌,差点一脚滑进水里,水桶也打翻了半桶。
我看着被他“帮忙”过后一片狼藉的田地,气得直跺脚:“夙夜离!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你看看你种的这叫什么?这茶树以后能活才怪!”
夙夜离自己也弄得灰头土脸,玄色劲装上沾了不少泥点,看着自己的“杰作”,表情有些讪讪地!
他嘴上却还不肯认输:“我……我这是第一次没经验!多练练就好了!再说,这茶树能不能活,主要看天意,跟我的种法关系不大吧?”
“呸!歪理邪说!”我懒得跟他争辩,把他赶到一边,“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你还是适合干你的老本行,杀人放火比较在行!”
夙夜离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我忙碌的身影,凤眼弯弯:“我觉得这样挺好。”
“好什么好?”我没好气。
“就这样,”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种难得的放松,“你在那儿忙活,我在这儿看着。比在楼里勾心斗角、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我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带着笑意的脸上,少了几分平日的邪气不羁,倒多了几分温柔。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少来这套甜言蜜语!”我赶紧转过头,掩饰性地继续干活,耳根却有点发热,“真想帮忙,就安分点!不然晚上没你的茶喝!”
“遵命,江老板!”夙夜离低笑一声,果然老实了不少,不再捣乱,只是目光依旧灼灼地追随着我。
山风轻柔,鸟鸣清脆。我弯着腰,小心地将一颗颗饱满的茶籽埋进土里,夙夜离就安静地待在旁边,偶尔递个工具,或者说几句逗趣的话。
虽然他没帮上什么正忙,甚至还添了点乱,但这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清晨,却莫名让人觉得……挺充实的。
也许,这种平淡琐碎的人间烟火气,对于习惯了刀光剑影的夙夜离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慰藉吧。
马车行驶在从寒月城通往长安城的官道上。车厢内,凌雪寒与凌霜相对而坐。
凌雪寒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袍,面容清冷,眼神沉稳。
而凌霜则穿着素雅的常服,发髻一丝不苟,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愁绪!
她这次离开寒月城,借口是想念儿子夙夜离,前来探望。
马车微微颠簸,车厢内一时寂静。凌雪寒抬手为凌霜斟了一杯温热的清茶,递了过去。
“姑姑,路上辛苦。”他声音平和,打破了沉默,“您这次出来,姑父……他没有起疑吧?”
凌霜接过茶杯,指尖有些冰凉,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我只说许久未见夜离,心中挂念,又知他在你这里,便想来看看。他……他近来似乎也有些心事重重,并未多问。”
她顿了顿,补充道,“雪宁那孩子原本也想跟来,被我寻了个由头拦下了。”
凌雪寒微微颔首,静静地看着凌霜,直接切入正题:“姑姑,您……已经知道了吧?关于姑父……夙玉清做的那些事。”
凌霜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漾出。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是……我知道了。黎星落那孩子……是无辜的。夙玉清他……他竟然为了掩盖当年抛弃玄月璃的丑事,做出如此狠毒之举!诬陷同门,杀人灭口!简直……禽兽不如!”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凌雪寒眼神微冷,点了点头:“星落师妹确实无辜。如今她已被司徒澜和江晚柠所救,暂且安全。至于夙玉清……”他语气转沉,“其行径,天理难容。”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姑姑可知,那玄月璃当年被抛弃时,已怀有身孕。她留下的那个孩子……如今正是星月楼的楼主,玄墨池。”
凌霜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什么?!玄墨池……他……他竟然是月璃的儿子?!”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她心中炸响。
那个与夙夜离针锋相对的星月楼之主,竟然是玄月璃的骨肉!是夙玉清当年造下的孽债!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玄月璃母子遭遇的痛惜,有对夙玉清更加深切的憎恶,也有一种命运弄人的荒谬感。
凌霜缓缓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她紧紧盯着凌雪寒,一字一顿地说道:“寒儿,你帮姑姑……去找一个人。一个……或许只有你才能找到的人。”
“谁?”凌雪寒心中已有预感,声音不由得凝重起来。
“玄月歌。”凌霜吐出这个名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玄月璃的哥哥……我的……我的旧识。”
她深吸一口气,在凌雪寒震惊的目光中,说出了那个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寒儿,你听着。夙夜离……他……他根本不是夙玉清的亲生儿子!”
凌雪寒清冷的眸子骤然睁大,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裂痕!
凌霜的泪水终于滑落,声音哽咽:“当年……我与父亲游历在外,与月歌相识相知……我们……我们两情相悦。后来,我被家族强行召回,被迫嫁给夙玉清时……我已经……已经有了月歌的骨肉!”
她闭上眼,痛苦地回忆着:“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不得不隐瞒真相,嫁入夙家。夜离……他是随着夙家的姓,叫了夙玉清二十多年的父亲!可他真正的父亲,是玄月歌啊!”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和凌霜压抑的啜泣声。
凌雪寒彻底被这接踵而来的真相震撼了!他一直视为表兄弟的夙夜离,竟然与夙家毫无血缘关系!
他的亲生父亲,是那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玄月歌!而玄墨池,才是夙玉清唯一的亲生儿子!这……这简直是天意弄人!
凌霜抓住凌雪寒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恳求道:“寒儿!姑姑求你!动用你的一切力量,去找月歌!看看他……到底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凌雪寒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他看着姑姑泪眼婆娑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姑姑,你放心。”他沉声道,“此事,交给我。我会尽全力去寻找玄月歌前辈的下落。至于夜离和玄墨池的身世……在找到确凿证据和合适时机之前,还需暂时保密。”
凌霜含泪点头,心中百感交集。这趟长安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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