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边境的夜风卷着砂砾，抽打在m-AtV防雷车厚重的复合装甲上，发出嘶嘶的锐响。十五度的气温在漠风下形同虚设。蒙巴萨港的咸腥早已被干燥刺骨的沙尘取代，脚下是滚烫后急速冷却的戈壁。
“灰烬，抵达目标区外围。‘巢穴’确认，前方一点五公里，废弃村落。”林志豪——代号“酋长”——的声音透过量子加密耳麦传来，字字清晰冷硬。
代号“幽灵”的龙云伏在m-AtV车顶观察位，脸紧贴hK417冰冷的枪托。AR目镜视野切换至热成像。废弃村庄的轮廓在视界中显现，土黄色的残垣断壁后，是一个个橘红色、跃动的人形热源，如同地狱炉膛里跳动的火星。
“渡鸦，目标热信号标记共享。”幽灵低报。手指轻点目镜侧键。代表敌人的光点瞬间高亮标红，数量、位置、移动轨迹，精确叠加在实时构建的3d数字地图上，同步至小队各终端。“确认二十人。主火力点，东侧沙丘后，pKm；狙击位置，最高土楼三层窗口；重武器库，中央石屋地下，热源异常集中。巡逻队五，顺时针绕外围，距离四百米。”
“收到。‘酋长’呼叫‘渡鸦’，电磁环境？”
耳麦里立刻传来娜塔莉娅·科恩——代号“渡鸦”——标志性的冷静声线：“洁净。‘暗矛’监控频段静默。敌方通讯，低功率短波，无加密。干扰器待机，半径两公里就绪。”
“好。‘剃刀’，主火力点交给你，撕开口子。”
“收到，‘酋长’！就喜欢听响的！”詹姆斯·卡特——代号“剃刀”——的声音粗粝兴奋。他庞大的身躯缩在m-AtV后舱门内，锯短了枪管、加装了垂直前握把的雷明顿m870霰弹枪稳稳架在车体边缘，独头弹在星光下泛着幽冷的铅灰色。
“幽灵，”酋长指令转向，“无声清理外围巡逻，打开通道。瑞恩，”他看向临时加入的年轻军医，“跟紧‘剃刀’。‘渡鸦’，保持监控，准备切断。”
“明白。”幽灵的声音像冰棱碎裂。他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滑下车顶。特制自适应迷彩服在夜风中微不可察地波动。沙砾的窸窣被风声吞没。
他伏低身体，如同沙漠里最致命的蝰蛇，借助风蚀岩和低矮荆棘的掩护，迎向那支五人巡逻队。距离拉近到五十米。巡逻队毫无察觉。幽灵的mp7滑入手中，消音器指向目标。
噗！噗！
两声轻微如指弹纸的闷响。最前方两个身影头颅猛地后仰，软倒。4.6mm微声弹头在五十米内拥有可怕的精确停止力。
“前卫清除。”频道里幽灵的声音平静无波。
“突击组，前进！”酋长的命令如出鞘利刃。
m-AtV引擎压抑咆哮，厚重轮胎卷起沙尘，猛然前冲。车顶遥控武器站同时开火，炽热的7.62mm穿甲弹链凶狠扑向村落外围掩体。剃刀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速度，紧贴防雷车掀起的沙尘暴，霰弹枪死死锁定沙丘火力点。
“给老子炸！”剃刀怒吼。防雷车急停提供掩护的瞬间，m870喷出致命火舌。砰！沉重的独头弹带着近五百焦耳动能，狠狠凿穿沙丘后沙袋与朽木。短促惨叫与pKm机枪哑火的金属扭曲声同时传来。
“火力点哑火！”
“狙击手清除！”幽灵的报告几乎同步。hK417在两百米外沉稳咆哮，土楼三层窗口的橘红身影应声而倒。
战斗瞬间引爆。AK-47的连射声爆豆般响起，子弹啾啾撕裂空气，打在m-AtV装甲上溅起密集火星。酋长沉稳指挥车辆移动和火力压制，小队依托残垣断壁快速突进。
幽灵在侧翼移动点射，hK417每一次短促轰鸣都伴随一个热信号熄灭。剃刀的霰弹枪在近距离爆发出恐怖统治力，每一次轰鸣都伴随掩体破碎与敌人溃散。
“压制右翼！”“剃刀，破门！”酋长指令简洁有力。
一切按计划推进。军医瑞恩紧跟在剃刀身后。就在剃刀用霰弹枪轰开中央石屋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硝烟弥漫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异于霰弹枪的枪响，来自侧后方未被热成像捕捉的坍塌矮墙。一枚流弹穿透烟尘。
瑞恩身体猛地一僵，如遭无形重锤。他踉跄前扑，医疗包脱手砸在沙地上。鲜血瞬间浸透腹部作战服，在灰黄沙地晕开刺目暗红，蔓延速度快得令人心寒。
“瑞恩中弹！腹部！”剃刀目眦欲裂的咆哮炸响频道。
幽灵的心跳骤停。时间扭曲拉长。瑞恩倒下的姿势，迅速扩大的血泊，像烧红匕首捅进记忆深处。伊拉克闷热的午后，战友老张捂着腹部倒在瓦砾间的画面，带着尘土血腥味，撕裂时空与眼前重叠。
“掩护！”酋长冰冷声音如冰水浇头，刺破幽灵脑中嗡鸣与血色。“剃刀，环形防御！幽灵，清除火力点！快！”
幽灵身体比思维更快。复仇烈焰被压下，化作瞳孔深处冰冷杀意。他猛地翻滚避开扫射子弹，hK417枪口瞬间指向矮墙废墟。热成像里，一个橘红人影仓惶缩回。
砰！
子弹撕裂空气，精准没入残墙。闷哼戛然而止，热源消失。
“威胁清除。”声音冷硬如铁。幽灵已跪在瑞恩身侧，双手撕开染血作战服。
伤口狰狞。鲜血汩汩涌出，带着不祥暗色。瑞恩脸白如纸，冷汗密布，每一次抽搐都加剧出血。
“撑住！”幽灵低吼，动作快如电闪。止血凝胶挤入创口，强效绷带全力按压。粘稠温热的血瞬间浸透战术手套，烫得惊人。
“酋长！瑞恩重伤！脾破裂，大出血！紧急后送！立刻！马上！”幽灵嘶吼穿透枪声风沙，灵魂深处的焦灼喷薄而出。手指死压绷带，手套上血温粘稠，夜风刺骨。
“收到！坚持！后援坐标发送，‘天使-7’紧急升空！全员固守！渡鸦，监控空域敌情！”
“渡鸦收到。医疗直升机信号锁定，EtA三分钟。敌方残余热信号三，西南溃逃，超八百米，无返身意图。电磁洁净。”娜塔莉娅的声音平稳如风暴中心的陀螺仪。
三分钟。每一秒长如世纪。瑞恩呼吸变浅变急，每一次吸气带着濒死的嗬嗬声。幽灵清晰感到按压处生命的搏动急速微弱。
“瑞恩！别睡！”幽灵声音带着未察的颤抖，额头抵住对方冰冷的额角，“想想马赛的妹妹！你说要回去看她！听见没！”
瑞恩灰败眼珠微动，一丝微弱气息拂过幽灵耳际：“…画…展…”
心猛地沉入冰窟。
头顶漆黑夜空，传来螺旋桨撕裂空气的轰鸣，令人心悸又无比期盼。两道雪亮探照灯光柱如神只注视，猛然刺破黑暗，笼罩这片死亡废墟，将断壁残垣、凝固血泊和幽灵染血身影照得惨白。
“灰烬小队！‘天使-7’！准备接应伤员！标识位置！”直升机轰鸣中，扩音器的声音如同天籁。
光柱之下，幽灵沾满血污的脸抬起，迎着刺目强光。瞳孔深处，映着战友冰冷躯体，脚下冷却的血泊，吞噬生命的沙漠，以及遥远黑暗中缠绕背叛与死亡的“幽影”和“暗矛”。直升机巨大的旋翼搅动沙尘，引擎咆哮压过风啸。救援的绳索开始垂降，带着生的希望扑向那片刺目的血泊。光柱尽头，只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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