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内烛火轻摇，将两人身影投在茜纱窗上，像幅水墨画。
“结发同枕席…”黛玉又念了一遍银钗上的刻字，指尖微微发颤。烛光在那双含情目里跳动，映出几分怯意，几分决然。
陆祁屏住呼吸，银发从肩头滑落，与黛玉的青丝交织着。她不敢动，生怕惊散了这一刻的勇气。
“我…”黛玉朱唇轻启，声音细如蚊呐，“愿意的。”
话音未落，便被拥入一个带着冷梅香的怀抱。陆祁的手抚上她后颈，额头相抵，呼吸交错：“再说一遍。”
“我愿意…”黛玉闭眼，感受着对方骤然加快的心跳。
一个吻轻轻落在唇上，如蜻蜓点水。陆祁退开些许，眸中盛满不确定。黛玉却主动勾住她脖颈，将那个未完的吻续上。生涩的触碰渐渐化作缠绵，陆祁含住她下唇轻吮，听到一声小猫似的呜咽。
“疼？”陆祁慌忙松口。
黛玉摇头，脸颊绯红：“痒…”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眼角沁出泪花。陆祁也跟着笑，边笑边吻去那滴泪珠，咸涩中带着甜。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两人这才惊觉已至深夜。陆祁恋恋不舍地起身：“我该回去了。”
衣袖却被拽住。黛玉低头玩着她腰间玉佩的流苏：“…留下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横竖…结发了…”
陆祁不由吞咽，终是吹灭了蜡烛，和衣躺在外侧。两人中间隔着条薄被，却都不约而同地向中线靠拢。当黛玉冰凉的小脚碰到陆祁时，立刻被夹在温暖的小腿间。
“怎么总是暖不热？”陆祁轻叹，将那双玉足捂在怀中。
黛玉蜷缩着靠近热源，鼻尖蹭到对方锁骨：“天生的…”
夜色渐深，她们像两株交缠的藤蔓，在彼此气息中沉沉睡去。
晨光透过纱帐时，陆祁已经醒了。她支着头，凝视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黛玉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做了美梦。
“看什么…”黛玉突然睁眼，被近在咫尺的陆祁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昨夜种种，顿时羞得往被子里钻。
陆祁笑着把人挖出来：“既醒了，我替你画眉可好？”
铜镜前，陆祁执黛笔的手竟有些抖。她惯写书弄剑的手，此刻却对付不了这小小眉笔。第一笔下去就歪了，画成个上扬的剑眉。
“哎呀！”黛玉从镜中看见，急得转身要擦，“这怎么见人…”
陆祁却按住她手：“别动，多特别。”说着又在另一侧如法炮制，画了个对称的，“你看，多英气。”
镜中出现个剑眉星目的俏郎君，黛玉噗嗤一笑：“倒显得我是个登徒子似的。”
两人笑闹间，紫鹃在外间轻咳：“姑娘可醒了？宝二爷差人送新鲜莲蓬来了。”
黛玉慌忙找帕子擦眉，越擦越花，最后成了两只黑蝴蝶。陆祁笑得直不起腰，被黛玉掐了手臂才止住。
“就说我晨起染了风寒，不便见客。”黛玉对着门外喊，又瞪了陆祁一眼，“都怪你！”
陆祁拧了湿帕子为她净面：“好好好，我的错。”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珍宝，“不过玉儿怎样都好看。”
洗漱完毕，两人躲到后院紫藤架下。陆祁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本《西厢记》，惊得黛玉瞪大眼：“这书你也敢带进来？”
“怕什么，”陆祁翻到夹着红叶的那页，“我瞧你上回似乎喜欢就藏起来这次专门带来了。
两人肩挨着肩共读，读到红娘传简时，黛玉羞得直捂脸；看到“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时，陆祁突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我们比他们幸运。”陆祁在她耳边轻语，“不用红娘传简，不必跳墙私会。”
黛玉将头靠在她肩上，青丝与银发在风中纠缠：“张生到底薄情，初见便要‘搂住香肩’…”
“那我呢？”陆祁捏她鼻尖，“我认识你三个月才敢碰手指。”
“胡说！”黛玉抬头瞪她，“没几日放风筝就…”
话未说完便被吻住。这个吻比昨夜熟练许多，陆祁轻吮她舌尖，尝到晨起漱口的薄荷香。一吻终了，黛玉气喘吁吁地埋首在她颈间：“…登徒子。”
午后暑热难耐，丫鬟们都在廊下打盹。陆祁悄声提议：“去沁芳闸采莲可好？”
两人蹑手蹑脚溜到水边，脱了鞋袜踩在清凉的石板上。陆祁眼尖，指着一朵并蒂莲：“瞧，像不像我们的钗子？”
那莲花开得极远，探身也够不着。陆祁索性踩进浅水，不料青苔湿滑，一个踉跄险些栽进池中。
“小心！”黛玉急得在岸上跺脚，“快回来！”
陆祁却趁机抓住她手腕，故意一拽。黛玉惊叫着跌入她怀中，两人一起坐倒在岸边，裙裾尽湿，莲叶上的水珠溅了满脸。
“你！”黛玉要恼，却被陆祁塞了满怀的莲蓬，“…无赖。”
陆祁大笑，摘了片荷叶扣在她头上挡太阳。两人你喂我一颗莲心，我塞你一瓣嫩藕，甜津津的滋味从舌尖漫到心底。
日影西斜时，紫鹃终于在荷塘边找到她们。见两人浑身湿透却笑靥如花，了然地递上干爽外衫：“姑娘们仔细着凉。”
紫鹃：操不完的心…
是夜，黛玉执意要为陆祁梳发。银丝如瀑，握在手中凉滑似水。她小心地通开每一个结，突然发现发间藏着根极细的红绳。
“这是？”
陆祁从镜中看她：“这里的习俗，未婚女子发间系红线，等有了心上人…”她解下红绳，轻轻绑在黛玉手腕，“便系在她手上。”
烛光下，黛玉腕子细白，一抹红艳得惊心。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妆奁底层取出个香囊：“我…我绣的。”
香囊上是歪歪扭扭的并蒂莲，针脚凌乱，却看得出极用心。陆祁珍重地贴在胸前：“比苏绣杭绣都好看。”
夜深人静，两人共枕而眠。陆祁讲述着自己各地游历见闻，说见过沙子都是粉色的；描述珍珠滩的月色，说潮汐来时像万千银鱼跃动…
“等到时候，”她在黛玉即将入睡时轻声道，“我们一起去看这天下。”
黛玉迷迷糊糊应了声，往温暖处又蹭了蹭。朦胧间，似乎有柔软的东西落在眉心，伴着一声满足的叹息。
窗外，夏夜的流星划过天际，仿佛上天为这段情缘落下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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