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夜，潇湘馆内地龙烧得正暖，床帐内两个身影相拥而眠。
陆祁睡在外侧，银发铺了满枕，一只手还松松搭在黛玉腰间。忽然怀中人剧烈一颤，紧接着一声凄厉的“不要！”划破寂静。
“玉儿？”陆祁瞬间惊醒，下意识收紧手臂，“怎么了？”
黛玉在她怀中发抖，冷汗浸透两层中衣，手指无意识地抓挠自己心口，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伤口。月光透过纱帐，照见她惨白如纸的脸和失焦的瞳孔。
“宝…宝玉…”她牙关打颤，挤出这两个字。
陆祁心头一刺，却顾不得吃味，连忙拍亮床头的蜡烛。暖黄光线里，她捧住黛玉的脸：“玉儿？”
泪水终于决堤，黛玉揪住陆祁衣襟嚎啕大哭：“我梦见…梦见没有你的世界…我像个傻子似的追着宝玉…最后…最后…”
“嘘…慢些说。”陆祁扯过锦被裹住她，感觉怀中身躯冰凉得像铁块。
黛玉抽噎着描述那个可怕的梦——她如何为宝玉写诗流泪，如何在大观园里葬花悲秋，最后又是怎样在得知宝玉宝钗成婚时，烧尽诗稿含恨而终。
“最可怕的是…”她抬起泪眼，“梦里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合理…仿佛本该如此…”
陆祁听完，突然掀开被子下床。
“你去哪？”黛玉惊慌地想拉住她，却扑了个空。
“拿个东西。”陆祁光脚踩在地板上，从妆台取来那支并蒂莲银钗，又翻出把剪刀。
回到床上，她二话不说剪下自己一缕银发，又挑起黛玉一缕青丝，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编成同心结。
“看清楚了。”陆祁将发结塞进黛玉掌心，“这才是现实。你我结发为盟，哪来的宝玉什么事？”
黛玉望着掌中纠缠的发丝，银与黑再难分开。她突然崩溃地扑进陆祁怀里：“可万一…万一那才是真的命运呢？万一我们只是…只是黄粱一梦…”
“那就不要醒。”陆祁斩钉截铁，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得到吗？这颗心为你跳了七百三十一天，从在运河初见那刻起，从未迟疑。”
掌心下传来有力的跳动，黛玉泪眼朦胧地数起来。一下，两下…直到陆祁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还有这个。”银发如瀑垂落，将两人笼在私密空间里，陆祁低头吻住那颤抖的唇，“梦里的宝玉会这样吻你吗？”
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舌尖扫过每一处敏感点，直到黛玉呜咽着软了身子。分开时，两人唇间还连着银丝。
“会吗？”陆祁逼问，拇指摩挲她红肿的下唇。
黛玉摇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梦里…根本没这些…”
“这就对了。”陆祁满意地躺回，把人重新搂紧，“你记住，但凡让你哭的，都是假的；能让你笑的，才是真的。”
她拉过黛玉的手在唇边轻吻，突然皱眉：“怎么还是这么冰？”不由分说将那双手塞进自己中衣里，贴着温热的腹部，“还有哪冷？”
“脚…”黛玉小声说，立刻被夹在对方腿间暖着。
两人像交颈的鸳鸯般缠在一起，陆祁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后背：“说说，梦里那个我怎么不在？”
“你根本…不存在…”黛玉想起这个就后怕，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陆祁温柔道：“可是…现在我就在你身边。”
黛玉应了声，又往其怀里拱了拱，“嗯。”
“所以啊，”陆祁吻她发顶，“就是个荒唐梦。”
窗外北风呼啸，却吹不散一缕暖香。黛玉听着耳边平稳的心跳，突然小声问：“阿祁，若真如梦中那般…我注定早夭…”
“那我就逆天改命。”陆祁斩钉截铁，“太医院治不好，我们去江南找名医；中原大夫不行，我们出海找异士。若真到山穷水尽…”她捧起黛玉的脸，“我散尽家财带你去东海之滨，每日对着日出祈祷，直到众神垂怜。”
这般孩子气的话，却让黛玉泪如雨下。她将自己埋进陆祁怀中，嗅着那令人安心的冷梅香：“我舍不得…舍不得这么好的祁姐姐…”
“那就好好活着。”陆祁轻抚她长发，“为我活着。”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一室温情。黛玉在均匀的心跳声中渐渐平静，陆祁哼起东海郡的摇篮曲，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那头青发。
黛玉眼皮渐渐发沉。朦胧间，感觉一个轻吻落在眉心。
“睡吧，我守着你。”
最后的意识里，是陆祁哼唱的童谣小调，和始终紧握着她不放的那只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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