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落满院黄叶，95号院里关于于丽和阎解成“谁不行”的风波还没完全平息，另一则喜讯又传遍了前后院——94号院的丁秋楠医生怀孕了。
这事儿像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在不同人心里荡起不同的涟漪。有真心祝福的，如田洪旗一家、赵三爷；也有暗自羡慕甚至泛酸的。
于丽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自家小灶台前熬粥。
她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又酸又涩。
看人家丁秋楠，结婚才多久？这就怀上了。再看看自己…阎解成那张窝囊又愚昧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让她一阵气闷。
强烈的对比和不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
她想要个孩子，不仅仅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更是为自己在这个冰冷算计的院子里争一口气，为将来有个依靠。
可是，阎解成…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医院检查单像一道耻辱的烙印，打在他身上，也打在她和这个名存实亡的小家身上。
怎么办？
于丽是个聪明且执拗的人，认准的事就会想方设法去达成。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后院的娄晓娥！
娄晓娥以前可是全院出了名的“不下蛋的母鸡”，和许大茂闹了很久，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偏方都没用。
可偏偏就在去年，突然就怀上了！现在儿子都生下来了，虽然许大茂那人讨厌，但那孩子确实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门道！
于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娄晓娥。
今天送点自己腌的咸菜，明天借口问问带孩子经验，一来二去，就和娄晓娥搭上了话。
娄晓娥自从生了孩子，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但对于丽突然的热情还是有些意外和警惕。
于丽瞅准机会，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怀孕上，诉说着自己的苦闷和渴望，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晓娥姐，说真的，我真是羡慕你。你之前那么多年…后来是怎么怀上的？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特别灵验的老大夫？或是求来了什么秘方？跟妹子说说呗，我保证不往外传！”
娄晓娥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极不自然，眼神躲闪，手里绞着孩子的尿布，支支吾吾道：“哪…哪有什么秘方…就是…就是碰巧了吧…运气，对，运气…”
她哪敢说实话？难道要告诉于丽，自己是稀里糊涂跟王水生“借了种”？
这话要是传出去，她就不用做人了！
于丽见她不肯说，心里更认定必有隐情。
她也不逼问，只是过后更加勤快地往娄晓娥那儿跑，变着法子旁敲侧击，诉苦装可怜。
娄晓娥被她磨得没办法，又看她确实可怜，心里一软，再加上或许有那么一丝丝隐秘的、属于“过来人”的优越感，在某次被于丽缠得紧时，含含糊糊、遮遮掩掩地透露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嗯…吃了点药…”
“药？什么药？哪个大夫开的？”于丽立刻抓住关键词，眼睛都亮了。
娄晓娥自知失言，慌忙找补：“啊…就是…普通的补药…对，补气血的…没啥稀奇…”
“补药哪家药铺没有？怎么偏偏就你吃了有效？”于丽不信，追问道，“晓娥姐，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我记你一辈子好！”
娄晓娥被逼得进退两难，情急之下，只想赶紧打发她走，脑子一热，压低了声音，极其模糊地嘟囔了一句：“真…真不是药铺买的…是…是隔壁院…王主任…不知从哪弄来的…”
话一出口，娄晓娥就后悔了，脸色煞白，连忙摆手：“我瞎说的！你千万别往外说！啥也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几乎是把于丽推出了门，砰地关上了。
于丽站在娄晓娥门口，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王水生？！
94号院的食堂王主任？
他给的药？
这个信息碎片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于丽脑中的迷雾！
她瞬间将很多事情联系了起来：王水生本事大，路子广，能弄到紧俏物资；王水生媳妇丁秋楠也这么快就怀上了…
逻辑通了！
在于丽简单又执拗的思维里，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王水生手里有一种神奇的、能让人怀孕的药！而且这种药效果极好！娄晓娥用了，怀上了；丁秋楠用了，也怀上了！
这个发现让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怀孕生子的希望！
至于这药是怎么来的？王水生为什么会有？娄晓娥是怎么拿到药的？这些细节在于丽极度渴望孩子的执念面前，都被自动忽略了。她只抓住了核心——找王水生要药！
可是，怎么要？直接上门去要？怎么说？王水生会承认吗？会给她吗？
于丽犯了难。她虽然精明，但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一旦认死理，就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甚至看起来有些傻气的事情。
她开始暗中留意王水生的作息。
发现他有时候晚上会起夜去院外的公共厕所。
机会来了！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
于丽估摸着时间，听到隔壁院门似乎有动静，她心一横，裹了件外套，也悄悄溜出了门。
果然，在通往公共厕所的那条昏暗的小巷里，她看到了王水生模糊的身影正走过来。
于丽的心脏砰砰狂跳，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但她没有退缩，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暗处站了出来，拦在了王水生面前。
王水生正迷迷糊糊想着明天食堂的采购单，冷不丁前面冒出个人影，吓了他一跳，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谁？！”他警惕地问，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来人，“于丽？你…你在这干嘛？”他很是诧异，这大晚上的，一个年轻媳妇独自拦在路上，实在古怪。
于丽的脸在黑暗中涨得通红，幸亏夜色遮掩了她的窘迫。她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直白：“王…王主任…我…我想求你个事…”
王水生一头雾水，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黑灯瞎火的，这场景实在诡异：“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这大晚上的…”
于丽却像是怕他跑了，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更低了，却异常清晰：“王主任…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有那个药…”
“药？什么药？”王水生更懵了，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就是…就是能让女人怀上孩子的药！”于丽豁出去了，语速极快，生怕自己一停顿就没了勇气，“娄晓娥都跟我说了！是你给她的药！她吃了就怀上了！丁秋楠姐肯定也是吃了你的药才怀上的！王主任，求求你，也给我一点吧！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轰——！
王水生只觉得一道天雷正劈在自己天灵盖上！脑瓜子嗡嗡的，瞬间被无数个问号塞满！
什么药？
让女人怀孕的药？
我给的娄晓娥？
秋楠也吃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愣在原地，足足有好几秒钟没反应过来。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气氛尴尬得能冻死人。
于丽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只是不愿意给，心里一急，竟然带着哭腔哀求道：“王主任…我知道这药肯定金贵…我不会白要的！我…我可以给你钱！或者…或者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这话说到后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危险的暧昧。
王水生这才猛地回过神，一股又气又笑又后怕的情绪直冲头顶！
他终于明白于丽这荒唐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娄晓娥那个蠢女人说漏了嘴，又没说清楚，让于丽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这误会可太要命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王水生成什么了？专门兜售“送子神药”的江湖骗子？还是和院里媳妇有不清不楚关系的流氓？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胡说什么！”王水生猛地压低声音，带着怒气，“于丽！你疯了吗？什么药不药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娄晓娥怀孕是她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秋楠怀孕是我们夫妻正常的事！你从哪听来的疯话！”
他被这无妄之灾气得够呛，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我告诉你！没有这种药！就算有，我也绝不会给你！你赶紧回家去！大晚上拦着我说这种浑话，像什么样子！让你家阎解成知道了，像话吗？！”
于丽被他疾言厉色的态度吓住了，又被他点破阎解成，顿时也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和冒失的事情。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窘得无地自容，支支吾吾道：“我…我…对不起王主任…我…我糊涂了…”说完，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院子。
王水生站在原地，看着于丽逃跑的背影，气得胸口发闷，又好一阵后怕。
这都什么事啊！
他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只觉得无比糟心。娄晓娥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还有这个于丽，平时看着挺精明，怎么关键时刻犯这种傻！
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彻底没了上厕所的心思，转身也往回走，心里打定主意，非得想办法敲打一下娄晓娥不可，让她把嘴闭严实了！
至于于丽…但愿她经过这次教训，能彻底死了这条心。
这院子里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王水生只觉得，自己这日子，真是过得步步惊心，一刻都放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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