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厚重的精装书，成了陈默新的囚笼与战场。书页的翻动如同地壳运动，带着毁灭与新生的随机性。苏晚似乎很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她时而快速翻阅，让他在纸页的狂风中艰难求生；时而久久停在一页，用笔尖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写下娟秀却庞大的批注，墨水的味道几乎将他熏晕。
他在字里行间跋涉，在标点符号间躲藏，精神始终紧绷如弦。他观察她阅读时的节奏，指腹按压书页的力度，甚至笔尖悬停时的细微颤动。他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打破这种单方面碾压局面的机会。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周末的教室空旷安静，只有阳光在尘埃中缓慢游移。苏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面前摊着习题集，指尖的笔却转得飞快。突然，她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厌烦的东西。
几乎是本能地，她伸手去拿手机，动作比平时略显急躁。手臂带动衣袖，拂过了摊开的书页。
就是现在！
一直蛰伏在一个句号阴影下的陈默，在书页因衣袖拂过而微微拱起的瞬间，用尽全力猛地向前一扑！不是逃离书页，而是精准地扑向了她挽起袖口的小臂方向！
视野天旋地转，他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织物——是她校服衬衫的袖口边缘。他死死抓住那棉质的纤维，趁着衣袖运动的惯性，像一颗被甩出去的微小石子，沿着她的小臂内侧，一路翻滚、滑行。
皮肤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比空气中更浓郁的、属于她个人的清冽甜香，还有一种……鲜活的生命力，是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微响，是肌肤下温热脉搏的震动。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亲密，又如此危险。
他最终在接近她手肘内侧、肌肤最柔软细腻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空间相对平坦，被衣袖遮挡，形成了一个暂时的、隐蔽的角落。
苏晚显然察觉到了手臂上那异常微小的触感。她接电话的动作顿住了，甚至没理会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喂？苏晚？你在听吗？”
苏晚没有回答。她缓缓放下手机，另一只手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探向自己的小臂。
陈默屏住呼吸，紧紧贴服在她的皮肤上，能感觉到她指尖探过来时带起的微弱气流。那巨大的、带着压迫感的指尖在他“藏身之处”的上方缓缓掠过，最近的时候，他几乎能看清指甲上光滑的弧度。
第一次搜索，未果。
苏晚沉默着，但陈默能感觉到她手臂的肌肉微微绷紧了。一种无声的恼怒在空气中弥漫。
电话那头还在聒噪：“……关于下周的竞赛小组……”
“闭嘴。”苏晚对着手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直接挂断。
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阳光流动的声音，和她逐渐变得清晰的、略微加快的呼吸声。
她开始更仔细地检查。指尖带着一种执拗的耐心，轻轻拨开袖口的褶皱，一点点抚过小臂的肌肤。那触感对陈默而言，如同巨大的玉石碾过，光滑，微凉，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随着她指尖的移动而小心翼翼地调整位置，像一只在巨兽身上跳蚤，利用她肌肤的细微起伏和衣袖的阴影作为掩护。有一次，她的指尖几乎擦着他的后背掠过，那瞬间的惊险让他心脏骤停。
几次三番搜寻无果，苏晚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她不再用手指，而是猛地想要抖动手臂，想凭借惯性将这个“小虫子”甩出来！
就在她手臂肌肉发力，即将剧烈晃动的刹那——
陈默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他伸出双手，不是抓握，而是用尽此刻全部的、微弱的力量，在她手肘内侧那片最敏感、最柔软的肌肤上，轻轻地、快速地……挠了一下。
那感觉对于苏晚而言，极其微妙。并非疼痛，也不是简单的痒。更像是一根最纤细的羽毛，或者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擦过神经末梢最密集的区域。带着一种陌生的、挑衅般的亲昵。
“！”
苏晚整个人猛地一颤，即将甩动的手臂硬生生僵在半空。一股奇异的热意，不受控制地从被触碰的那一点炸开，瞬间蔓延开，耳根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她飞快地收回手，另一只手捂住了刚才被“袭击”的地方，低头审视。肌肤光滑依旧，什么都没有。但那种被微小之物精准“撩拨”的感觉，却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她脸上的冰冷和恼怒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取代。困惑，一丝被冒犯的羞恼，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打乱了节奏的怔忡。她甚至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刚才被碰到的地方，仿佛在确认那转瞬即逝的触感不是幻觉。
他竟敢……
他竟然……
藏在她身上……还用这种方式……
苏晚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空荡荡的桌面，书页平整，那个渺小的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但她知道，他没有。他就在她身上，某个她一时无法轻易触及的角落。
这种认知带来一种微妙的失控感，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反而有一种更加鲜活、更加刺激的挑战感，从心底隐秘的角落滋生出来。
她不再试图立刻把他找出来，而是重新坐回椅子，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将那只被“占领”的手臂轻轻搭在桌面上，像是默许了某种新的游戏规则。
阳光透过窗棂，将她和小臂上那个隐藏的“不速之客”一同笼罩。
教室里寂静无声。
但在这寂静之下，某种东西已经开始悄然改变。权力的天平，在这一次微小的、近乎调皮的反抗与接触中，产生了无人察觉的、细微的倾斜。
陈默贴着她温热的肌肤，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逐渐从刚才的急促恢复到一个新的、略快于平常的稳定节奏。
他知道，他成功了。不仅仅是藏匿，他成功地用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方式，触及了她。
撩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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