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离弦的刹那,我左眼猛地一抽,视野里那支漆黑箭矢的轨迹骤然分裂成七道虚影,每一道都扭曲着向下沉去。不是冲我来的——是奔着杜凌菲脚底岩层钻的。
来不及多想,右臂骨刺还死死卡在阵核里,我只能以它为轴心,猛拧腰身横扫而出。骨刺划破空气,带出一连串尖锐爆鸣,三支自地底突刺的箭矢被硬生生撞偏,火星炸开,溅在脸上烫得生疼。可第四支已从她左脚侧破土,直取踝骨。
“趴下!”我吼出声的同时,将体内残存的兽血之力全压进右臂。肩伤崩裂,血顺着骨刺往下淌,滴在阵核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骨刺表面焦皮再生,迅速延展成半弧形护罩,勉强将我们两人罩住。
第一波箭雨砸在护罩上,像是暴雨敲打铁皮屋顶。每一击都让骨刺震颤,裂痕越积越多。杜凌菲单膝跪地,残剑拄在一旁,脸色灰白,显然灵力早已耗尽。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没空回应。左眼的纹路还在烧,视野中第二波箭雨已经沉入地面,比刚才更深、更慢,却更致命——它们不是攻击,是埋伏。七支箭分散潜行,正悄悄围向她的立足点,一旦同时爆发,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宋君婉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她仍悬浮在半空,腹部银饰突然爆闪出刺目红光,像是一颗即将炸开的火种。紧接着,一股浓稠如浆的血雾从她口中喷出,在空中迅速凝结,化作一道半透明屏障,横亘在杜凌菲前方。
箭矢撞上屏障,发出金属交击般的脆响,竟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我愣了一瞬。她明明昏迷不醒,魔胎怎会自主护人?
下一刻,那屏障表面泛起涟漪,一张模糊的脸浮现出来——苍白的下巴,深陷的眼窝,是夜傀。
他嘴唇未动,声音却直接撞进我脑子里:“快用市井之气……情劫之物,唯烟火可化……”
话音未落,屏障剧烈晃动,三支箭矢接连撞击,裂纹瞬间爬满整面。夜傀的面容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拉扯出去。最后一丝波动传来,只有两个字:“记住。”
然后,脸碎了。
屏障没有立刻消散,但明显黯淡下来,像一盏油尽的灯。宋君婉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嘴角又溢出血线,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龟裂纹,如同干涸的河床。
杜凌菲咬牙要起身,我厉声喝住:“别动!”
她顿住,手攥紧了残剑,指节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宋君婉的方向。我能感觉到她的愤怒和不安,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我也快到极限了。
右臂骨刺插在阵核里,拔不出来,也不敢拔。一旦撤力,整个阵法可能反扑,把我们都吞进去。左眼几乎睁不开,血顺着眉骨流进眼角,视野一片模糊。体内的灵气枯竭,连维持骨刺形态都变得吃力。
可我还记得夜傀的话。
“情劫之物,唯烟火可化。”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回想。不是修炼,不是战斗,是那些我曾经觉得无聊透顶的东西——街边小贩吆喝着卖糖葫芦,油锅爆响,小孩抢着付钱,赌摊上有人赢了五毛钱就笑得合不拢嘴……张大胖蹲在厨房门口啃肘子,一边嚼一边说:“活着,就得有点滋味。”
这些画面在我识海里翻腾,原本微弱的市井之气,竟随着回忆一点点苏醒。
我咬破舌尖,逼出最后一丝神念,沉入右眼。
瞳孔骤然收缩,金光迸射。
一道凝实的光柱自右眼射出,直照向漫天坠落的箭雨。金光所及之处,漆黑箭矢开始扭曲变形——尾羽化作红绸飘舞,箭尖转为竹签,整支箭竟变成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虚影!
不止一支,是全部。
漫天杀机,瞬间化作街头巷尾最常见的烟火景象。一串串糖葫芦虚影从空中坠落,叮叮当当砸在废墟上,有的滚进裂缝,有的撞在断柱上碎成光点。
杜凌菲怔住了,抬头望着这荒诞的一幕,呼吸都停了一瞬。
我没有停手。金光持续输出,逼得更多箭矢转化。那些原本藏在地底、准备突袭的箭,也在金光扫过之后扭曲变形,破土而出时已是一串串冒着热气的糖葫芦虚影,落在地上还微微弹跳两下。
有几枚靠近宋君婉,被她体外尚未消散的血色屏障主动吸了进去。魔胎轻微蠕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她脸上的裂纹没有扩散,但气息更加微弱,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本源。
玄溪宗少宗主站在远处,折扇早已断裂,脸色铁青。他盯着漫天坠落的糖葫芦虚影,眼神里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用了什么邪术?”
我没理他。右眼的金光开始不稳定,像是风中残烛。我知道撑不了多久。市井之气本就不属于战斗体系,强行催动,等于在燃烧自己的记忆根基。
但我必须撑住。
只要还有一支箭没转化,杜凌菲就危险。只要宋君婉的屏障还在维持,我就不能停下。
金光忽明忽暗,最后一波箭雨正在逼近。它们比之前更快,轨迹更诡,像是察觉到了威胁,想要在金光熄灭前完成击杀。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残余神念压进右眼。
金光再次暴涨。
最后一排箭矢在空中扭曲,糖葫芦虚影接连成片,像是一场荒诞的庆典。其中一枚落下时擦过杜凌菲的肩头,她下意识抬手碰了碰,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光影,随即碎成点点金屑。
玄溪宗少宗主猛然抬手,掌心那枚血符剧烈震颤,似要再度引动后手。
可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一阵异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震动,是一种低沉的流动声,像是河水在极深处缓缓涌动。我脚下的岩层微微发烫,阵核边缘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却不蒸发,反而像活物般往裂缝里钻。
宋君婉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悬浮的高度下降了半寸。她额头的银饰彻底熄灭,只剩一道裂痕贯穿中央。
杜凌菲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底……有东西在动。”
我没有回答。右眼的金光已经缩回瞳孔,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晖在闪烁。体力彻底耗尽,双腿发软,全靠左手撑着地面才没倒下。
骨刺仍插在阵核里,纹丝未动。
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缝,透不出光,只有一片混沌的灰。而那股流动声越来越近,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整片大地之下,正有什么东西缓缓睁开眼睛。
杜凌菲的手慢慢移向残剑,指尖刚触到剑柄,一滴血从她虎口滑落,砸在岩面上,瞬间被那暗红液体吞噬。
岩层下的水流声,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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