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刃的刀尖还指着那道裂缝,白光正从锁链垂落的缝隙中缓缓升起。我盯着它,呼吸压得很低。刚才那些手臂托举的动作不是求救,是献祭——可他们献的是什么?
没时间多想。脚下的符阵突然一烫,像是被火燎过。地面裂纹扩张,血色脉络顺着石缝蔓延开来,像某种活物在地下爬行。中央石柱轰然震颤,一道黑影自裂缝深处弹出,直插半空。
是柄刀。
通体暗红,刃身刻着古朴纹路,第七道血纹尚未成型,却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它悬在那里,微微颤动,仿佛在等我伸手。
我知道这是什么。
弑神刃。
上一刻还在犹豫,下一刻我已经扑了上去。手指刚触到刀柄,一股滚烫的冲击顺着经脉冲进脑海。眼前闪过错乱画面:灵溪宗后山的小厨房,张大胖蹲在灶台边翻烤一只酱肘子,油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啦”声;他抬头冲我笑,说:“小兄弟,这可是秘制十八味。”
那笑容还在眼前,胸口就猛地一沉。
背后风声袭来。
我旋身横刃格挡,骨刃与红莲刃相撞,火星四溅。墨玄站在三步外,披着那件灰雾般的骨甲,眼神冷得不像活人。
“你早就不对劲了。”我咬牙,手臂发麻,“从永夜城门口开始,你就不是来帮我的。”
他不答,手腕一转,骨刃划出弧线再度劈下。这次我没硬接,借力后跃,落地时一脚踩碎一块符石。血纹随之跳动,整座祭坛像是被惊醒的巨兽,发出低沉嗡鸣。
弑神刃还在空中悬浮。
我不能分心。
可墨玄不肯给我机会。他攻势越来越急,每一击都奔着要害去,招式狠辣却不带杀意——他在逼我松手,逼我去够那把刀。
明白了。
他要弑神刃认主的过程出现破绽,好趁机夺走。
我冷笑一声,突然收势,不再防御,反而转身朝着祭坛中心猛冲。墨玄果然追来,骨刃高举,准备在我取刀瞬间斩断手臂。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弑神刃的刹那,第七条血纹终于攀至刃柄顶端。
时间仿佛停了一瞬。
然后,那柄古纹缓缓浮凸而出,化作一朵半透明的赤红莲花,层层绽放,缠绕住整个刀柄。一股浩然之气自刃中涌出,顺着手臂灌入体内,竟与我识海深处那点善念核心隐隐共鸣。
墨玄的骨刃刚好斩下。
红莲轻颤,一圈波纹扩散开来。
他的武器连同半条手臂一同化为灰烬,焦臭味瞬间弥漫。他踉跄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
“不可能……诛仙纹怎会复苏?”
我没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兵器,心跳加快。这不是杀器,是圣兵。曾承载过诛灭邪祟的意志,在吸尽祭坛污浊之后,完成了净化。
它现在认我为主。
我握紧刀柄,反手一挥。
血色刀光横扫而过,最近的一根承重石柱应声断裂。轰然倒塌的瞬间,大量漆黑如油的液体从断口喷涌而出,落地后并未四散,反而如活物般蠕动收缩,渐渐凝聚成一张熟悉的脸。
张大胖。
他双目紧闭,脸上青筋暴起,嘴角扭曲,似在承受巨大痛苦。嘴唇微动,无声呐喊着什么。
“大胖!”我冲上前一步。
地面猛然震动,几根残存的骨刺自碎石中射出,拦在我面前。墨玄撑着残臂站起,声音嘶哑:“别碰那黑液!那是情蛊反噬后的魂渣,沾上就会被拖入记忆深渊!”
我盯着那张脸。
他还记得我。
我记得他偷偷塞给我的聚气丹,记得他为了掩护我挨长老三十戒鞭,记得他说“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抬脚,踢开骨刺。
墨玄怒吼:“你会死在这儿!”
我没回头,举起弑神刃,刀尖指向石柱残骸。灵气灌注,右臂鳞片浮现,神魔变全力催动。
一刀斩下。
轰——!
第二根石柱崩塌,更多黑液涌出,汇聚成扭曲人形。其中有男有女,穿着灵溪宗外门服饰,全是这些年失踪的弟子。他们的脸一一浮现,又迅速融化,只留下最后一句残音回荡在祭坛上空:
“救……我们……”
幽璃的声音这时响起:“你以为毁掉几根柱子就能阻止献祭?”
她站在高台边缘,身影半隐在昏光里,脸色比之前更苍白。
“祭坛的核心不在这里。”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地底深处,“真正的契约早已立下。每一代进入这里的修士,只要死于仪式中途,魂魄就会被剥离,执念化为养料,供养‘它’的成长。”
“它?”我握紧刀柄,“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
话音未落,地面再次裂开。
这一次,裂缝中升起的不再是手臂,也不是黑液,而是一株由血丝编织而成的巨大莲花。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空洞处,隐约可见一道模糊人影盘坐其中。
弑神刃忽然剧烈震颤,竟自行离手飞出,悬于半空,刀尖朝下,正对着那朵血莲。
红莲缠绕的刀身光芒大盛,与血莲形成对峙之势。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激起无形风暴,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墨玄捂着伤臂,喘息道:“原来如此……诛仙纹并非消失,而是沉睡于弑神刃中,等待能唤醒它的宿主。”
我抬头盯着那朵血莲。
它让我感到恶心。
不是因为邪异,而是因为它太像某种仪式的成品——像是有人把无数人的执念、记忆、痛苦一点点熬炼出来,做成了一颗种子。
而这颗种子,正在苏醒。
“你说的容器……”我盯着幽璃,“不只是我和你吧?”
她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每一个死在这里的人,都是容器。他们的魂不够完整,只能成为养分。而你不同。”她目光落在我身上,“你能唤醒诛仙纹,说明你体内有足以抗衡‘它’的东西。”
“什么东西?”
“善念。”
我愣住。
她却笑了,那笑容竟有些疲惫。
“你以为修炼之路只有杀伐与掠夺?可总有些人,会在泥泞中守住一点不该有的柔软。你救过不该救的人,放过该杀的人,甚至为一个死去的厨子冒险闯进这种地方。”
她顿了顿。
“这就是为什么,弑神刃选择了你。”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还残留着张大胖玉牌的触感。
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不是为了揭开阴谋才走到这里。
我是被他们推上来的。
每一个没能走出去的人,都在用最后的意识,托着我向前。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悬浮的弑神刃。
手掌握住刀柄的瞬间,红莲光芒暴涨,整座祭坛开始崩塌。石块坠落,黑液蒸发,那朵血莲发出尖锐嘶鸣,花瓣片片剥落。
幽璃后退一步,没有阻拦。
墨玄靠在残垣上,眼神复杂。
我举起刀,对准血莲中心那道模糊人影。
刀锋落下前,我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来自幽璃,也不是墨玄。
是从那朵血莲内部传来的。
像极了张大胖临终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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