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苏清鸢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心猛地一沉。
院子里的伤兵们瞬间骚动起来，能动的都挣扎着去抓身边的兵器，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愤恨。独眼老贺独眼一瞪，啐道：“妈的！这姓卫的王八蛋，果然是幽冥道的狗杂种！弟兄们，抄家伙！就算死，也得崩掉他几颗牙！”
“贺寨主，城门能守住吗？”苏清鸢声音发紧，看向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老贺脸色难看：“守？五百对几千？守个屁！赵莽留下的副将已经上城墙指挥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给侯爷他们在宫里创造机会！玄影！阿默！带几个身手好的，跟我上城墙帮忙！苏姑娘，你们留在院里，找地方躲好！”
玄影和阿默立刻点头，抄起兵刃就要跟老贺走。
“等等！”苏清鸢急忙叫住他们，快步走到那小灶旁，将锅里剩下不多、特意留出来那碗驱寒汤塞到玄影手里，“这个……想办法，泼那姓卫的脸上也好！”她知道这想法有点幼稚，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带着点恶狠狠的诅咒意味。
玄影愣了一下，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红褐色汤汁，重重一点头，将碗小心揣进怀里，转身跟着老贺他们冲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空荡了不少，只剩下伤势较重的和一些照看的妇孺。云雀吓得小脸惨白，紧紧抓着苏清鸢的胳膊：“姑娘，咱们怎么办啊？”
苏清鸢看着院门外晃动的火光和越来越清晰的厮杀声，强迫自己冷静。躲？这小小院落，又能躲到哪里去？
她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因为她的热汤而稍微恢复些精神的伤兵，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大家别慌！守城的将士们在为我们拼命，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还能动的，帮忙把重伤的弟兄挪到靠里的屋子！阿竺，云雀，我们把剩下的柴火集中起来，烧更多热水！就算……就算最后守不住，也不能让弟兄们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慌乱的人们找到了主心骨。能动的伤兵开始互相搀扶着转移，女眷们则跟着阿竺和云雀去搬柴烧水。
苏清鸢自己也挽起袖子，重新蹲到小灶前，将能找到的所有姜块、红糖都翻了出来。她的手有些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憋屈和不甘。她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像玄影他们那样上阵杀敌，只能在这里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萧景渊带着人马，终于冲杀到了皇宫的朱雀门外。
眼前的景象如同修罗地狱。高大的宫门紧闭，门前尸横遍地，有叛军的，也有少量禁军和太监侍卫的。宫墙之上，箭矢如同飞蝗般向下倾泻，压制着试图靠近的任何人。显然，皇宫内部还有零星的抵抗，但主力似乎已经被七皇子控制。
“侯爷，宫门紧闭，强攻损失太大！”一个黑风寨的头目抹了把脸上的血喊道。
萧景渊左臂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半个身子，额头上冷汗涔涔，旧疾带来的寒意让他牙齿都有些打颤。他抬头看着高大的宫墙，眼神冰冷。
“不能强攻。”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找薄弱点！皇宫这么大，总有守卫疏忽的地方！尤其是……靠近冷宫或者废弃宫苑的宫墙！”
他想起之前和裕亲王逃脱时利用的密道和偏僻路径。七皇子掌控大局，必然将主力放在皇帝所在的核心区域和几处主要宫门，那些地方偏僻、防御工事老旧的宫墙，反而是机会。
“分散开来！以十人为一队，寻找宫墙低矮或者有树木靠近的地方，用飞爪勾索上去！进去后，不要恋战，直扑乾清宫方向！”萧景渊迅速下令。
“是！”
队伍立刻化整为零，如同数把尖刀，悄无声息地散向皇宫四周。
萧景渊自己则带着最精锐的十几个人，瞄准了一处宫墙外有几棵百年老树的位置。那树枝繁叶茂，有几根粗壮的枝桠甚至伸到了宫墙之内。
“上树！翻过去！”萧景渊低喝一声，率先如同灵猿般攀上树干。左臂的剧痛让他动作有些变形，差点从树上滑落，被他死死咬牙忍住。
就在这时，宫墙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
“那边有动静！”
“有人爬树！放箭！”
几支冷箭“嗖嗖”地从宫墙内射来，钉在树干上！
“侯爷小心！”一个亲兵猛地将萧景渊往旁边一推，自己却被一支箭射中了肩膀，闷哼一声从树上栽落下去。
萧景渊眼眶一热，却顾不上查看，利用这个空隙，足尖在树枝上一点，用尽全身力气，如同大鸟般扑向了宫墙之内！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仿佛整个北城门都在摇晃。
“他们用撞木了！”城墙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顶住！快顶住！”
苏清鸢在院子里都能感觉到那可怕的震动，锅里的热水溅了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却浑然不觉。
“姑娘！城门……城门好像要撑不住了！”云雀带着哭腔喊道。
苏清鸢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冲到院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城楼上箭矢如雨，滚木礌石不断砸下，但叛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悍不畏死。那个穿着皇城司服饰、身影却显得格外冷漠的卫临，就站在叛军后方，冷静地指挥着，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突然，一支带着火油的箭矢越过城头，嗖地射进了小院，钉在了一堆柴火上，瞬间点燃！
“着火了！快救火！”有人惊呼。
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伤兵们挣扎着想要灭火，却行动不便。苏清鸢也顾不上害怕，脱下外衫就想去扑打火苗。
就在这时，院门被猛地撞开，两个浑身是血的叛军狞笑着冲了进来！
“嘿！这里面还有娘们！”
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离得最近的苏清鸢和云雀。
“姑娘快跑！”云雀尖叫着，抓起一根烧火棍挡在苏清鸢身前，却被一个叛军轻易地挥刀挡开，另一个则直接伸手抓向苏清鸢！
眼看那只脏手就要碰到苏清鸢，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侧面窜出！
是阿默！
他如同沉默的杀神，短刃精准地划过了那两个叛军的咽喉！鲜血喷溅而出，那两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默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苏清鸢和云雀，将她们推向院子最角落堆放杂物的阴影里，然后转身，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那里，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再次被撞得砰砰作响的院门。
外面的厮杀声、撞门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伤兵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末日降临。
苏清鸢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阿默那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看着院子里挣扎着想要战斗的伤兵，看着那还在燃烧的火焰，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念头涌上心头——她不能死在这里！萧景渊还在宫里拼命，她至少要让他知道，她在努力活着等他！
她猛地看向那锅还在冒着热气的驱寒汤，又看了看越来越危急的形势，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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