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门缝里渗出来，一滴，又一滴。
我贴在玉佩碎片上，魂体不动，但龙气已经醒了。紫檀木戒贴着残魂，不再只是被动吸收地脉流转，而是开始反咬一口——像饿了三年的蛇，终于闻到了血。
云溪那句“我愿换你一息重生”还在魂火里烧着，没散。我不让它散。我把那句话刻进识海，当成锚，压住狂涌的命格洪流。百里内所有人的真名、心绪、破绽，全往脑子里砸，像暴雨敲铁皮屋顶。清月在练剑，剑走三分偏锋，是心脉里蛊毒还没清干净；娜娜在笑，可那笑声底下藏着另一个人的呼吸节奏，南宫寒正在她身上试控情傀术；叶绾绾指尖掐进掌心，炼蛊炉自燃三次，心口发烫，是因为我烙下的印在震。
她们都活着。
可云溪死了。
我闭眼，把躁动的魂火往回收。不是为了忍，是为了准。这一息不是白给的，得用在刀刃上。
我开始逆推“借脉一息”的运转路线。以前是龙脉推我，现在，我要推龙脉。
紫檀木戒猛地一烫，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我顺着那股反震之力，刺入脚下主穴——幽阙口偏东七丈，盲脉裂隙入口。龙气倒灌，百里命格瞬间被我拽成一条线，从地底拉直，直指天阙台。
南宫寒就在那儿。
他穿着我的衣服，站在我该站的位置，对着百派宣读继任诏书。好大的排场，龙旗猎猎，气运如柱冲天。可他不知道，他喉咙那块皮下，埋着一道裂痕——三魂缺一，命门浮于喉结之上，只等一击。
我锁定了他。
真名浮现：伪祁煜，南宫寒，命门在喉，三魂缺一。
成了。
我不再藏。魂体顺着盲脉裂隙往上冲，残念裹着龙气，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地脉龙眼。风翩翩画的归魄图只剩半截残线，但我用她留在墙上的“陷”字反推出了天阙台地基的五行缺位——缺火。正好，云溪的魂火够旺。
我以火为引，撕开地脉表层。
但还不够。虚影要显化，得有媒介。我不能靠一个人，得三个。
叶绾绾正在南疆炼“逆命丹”，心头血滴进炉子的瞬间，我借她心口那道烙印，把魂丝送进去。她没察觉，只觉得胸口一烫，像被阳光照了一下。
冷清月在剑阁练剑，寒霜剑划出第七道弧线时，我顺着她剑气里的熟悉感，把一缕气息嵌进剑锋。她手腕微顿，剑尖凝出一层薄霜，不是天气冷，是她体内残存的“段情”印记在呼应。
娜娜在天阙台侧殿，被南宫寒搂在怀里，笑得娇俏。我趁她呼吸错乱的刹那，钻进她情傀儡的命格缝隙。她眼皮跳了跳，梦里听见一声低笑，不是南宫寒的。
三股命格，同频共振。
空间裂了。
我从地底踏出，黑袍无风自动，金瞳亮如日轮。天阙台广场上万人在场，没人动，没人喊，像是被什么钉住了脚。
南宫寒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我的笑，眼神却猛地一缩。
他知道我是谁。
我一指抬起，指向他咽喉。
“借你三成修为，还我云溪一命。”
话落，地脉炸开。龙气自裂隙喷涌，化作巨爪虚擒，直扣他命门。他想退，但脚下龙眼已被我锁死，动不了半步。喉间那道裂痕骤然扩张，像是被人从内部撕开。他张嘴，没出声，一口血先喷了出来。
那一口血里，带着金丝。
那是他的修为，被龙气强行抽离，化作流光散入地脉。三成，不多不少，正好是他靠夺舍偷来的那一部分。
他跪了下去。
不是我打的，是命格反噬。夺舍之人，若本魂归来，必遭天地排斥。他现在就是个贼，被当场抓住，还被抽了根筋。
广场上终于乱了。
有人喊“鬼啊”，有人拔剑，有人想逃。但我没走。我站在原地，黑袍猎猎，金瞳扫过全场。南宫寒抬头看我，眼里第一次有了惧意。
我笑了下。
然后，我散了。
虚影如烟，消在月光下。临走前，我把一缕残念送出去，顺着那五条线，分别钉进她们心里。
清月的寒霜剑尖，凝出一朵冰莲，转瞬即化。
娜娜在梦里呢喃了一声“祁哥哥”，嘴角带笑，下一秒却被南宫寒一巴掌扇醒。
叶绾绾的蛊炉无火自燃，炉壁炸出一道裂痕，她低头看着，手指轻轻抚过心口，像是在摸什么看不见的印。
风翩翩手中的罗盘，指针猛地一跳，从南转北，再也不动。
云溪那支莲花簪，插在归冥殿的灯前，簪头雕花忽然颤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可殿内无风。
夜里，天象变了。
龙吟从云层深处滚过，不是雷，也不是风，是地底的脉在叫。月亮染成金色，照得城楼如镀金铁。有孩子在街上跑，指着天喊：“祁煜回来了！”
大人捂他的嘴，可捂不住。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城都在说。
“祁煜没死。”
“他从地底下出来了。”
“南宫寒在吐血，修为掉了！”
谣言像野火，烧得比龙气还快。
南宫寒被抬进内殿，脸色铁青。他下令封锁消息，诛杀传谣者，可杀不完。百姓不信官，不信令，只信自己看见的——天象为证，龙脉为凭，祁煜回来了。
我退回冰棺，残魂蜷在玉佩碎片上，像烧完的纸灰。
但魂火没灭。
这一击，我没用归魄图，没走南宫寒设的局，也没靠任何人的命去换。我用自己的路，从死人嘴里走出来的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以为夺了我的身，就能当祁煜。
他不知道，祁煜不是肉身，是命格，是龙脉认的主。
而我，只要脚下还有地穴，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我的名字，我就不会真正死。
清月的剑会记得。
娜娜的梦会记得。
绾绾的心口会记得。
翩翩的罗盘会记得。
云溪的簪子也会记得。
我闭眼，开始养魂。
下一次月圆，我不再是虚影。
我要他跪着，把我的命还回来。
冰棺内，紫檀木戒轻轻震了一下。
像是在回应。
门外，一片死寂。
忽然，归冥殿的铜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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