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蛊室的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外面的夜风被隔在石墙之外,屋内只有炉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空气中飘着一股苦腥味,像是铁锈混着草药烧焦的味道。叶绾绾盘坐在地,赤脚踩在阵图中央,十指交叠于胸前,指尖泛着青紫。她闭着眼,额角全是汗,嘴唇却干得裂了口子。
我没有走近,靠在门边站着。
紫檀木戒贴着掌心发烫,我知道她正在用心头血催火。这种事她做过七次,每一次都会折三年寿。我不怪她狠,只恨自己现在只能以残魂之态看着她拼命。
借脉一息悄然展开。
她的命格在我眼前浮现——像一条被火烧过的丝线,断口处不断冒着黑烟。心口那块烙印正剧烈跳动,红得几乎要透出皮肉。她在硬撑,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抬脚往前走,三步之后停下。
蛊炉周围布了三层禁制,外人踏入一步就会引来百蛊噬心。但我手上的戒指轻轻震了一下,那些潜伏在暗处的蛊虫忽然安静下来,像是认出了什么。我穿过屏障,站在炉后,伸手拨了拨火舌。
火焰猛地蹿高,映得墙上影子乱晃。
“谁?”叶绾绾睁眼,金瞳收缩,手立刻按向腰间蛊盅。
“你炼丹都炼到听不出我的脚步了?”我靠着炉壁坐下,“看来是真不想活了。”
她盯着我看了一瞬,肩膀忽然松了下来。“是你。”声音哑得厉害,“再晚来半刻,这炉丹就得爆。”
“爆了就爆了。”我说,“反正你也炼了七炉,够我死好几回了。”
她没笑,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尖还在滴血,一滴一滴落在阵图上,和那些符文融在一起。“最后一炉,必须成。南宫寒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我皱眉:“你拿命换的东西,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但能让你多一次机会。”她抬头看我,“这就够了。”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炉火渐渐弱下去,她脸色越来越白。我伸手探她脉门,发现心跳极乱,气血逆流。这样下去撑不过两个时辰。
“把火收了吧。”我说,“今晚不炼了。”
“不行。”她甩开我的手,“情劫阵已经开始运转,枯井村那边的地气每天都在变。等不到明天,就必须把逆命丹准备好。”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按住她胸口。
她身体一僵。
我能感觉到那块烙印在发烫,像是烧红的铁片贴在皮下。我的龙气缓缓渗进去,压住躁动的蛊火。她喘了口气,整个人往后倒,靠在我手臂上。
“你每次都这样。”她低声说,“明明不在乎,还装得好像很紧张。”
“我哪里不在乎?”我笑,“你要死了,以后谁给我炼丹?谁替我挡灾?”
“那你倒是心疼心疼我。”她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吓人,“我不是工具,祁煜。我也想……活得久一点,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赢。”
我没说话。
她忽然动了,整个人扑进我怀里,双臂紧紧抱住我的腰。力气大得不像个快脱力的人。
“就这一下。”她说,“让我抱一下。”
我任她抱着。
她的呼吸打在我颈侧,有点烫。“每炼一炉丹,我就少三年阳寿。七炉下去,我已经没了二十一年。如果那天你回不来,这些命就真的白搭了。”
“你算得挺清楚。”我轻声说,“怎么不算算,要是活到八十岁,会不会嫌我太老?”
她闷哼一声:“你要敢老,我就把你做成蛊人,永生永世关在我身边。”
“那我岂不是更惨?”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天天被你折腾,连死都死不了。”
她终于笑了,可眼泪跟着掉了下来,砸在我衣服上。
我没擦,也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手,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看我。“南宫寒……他在找‘情劫之力’的源头。”
我挑眉:“他知道是我借你们的情执活着?”
“还不确定。”她说,“但他已经开始切断联系了。先是娜娜梦里出现陌生气息,然后是清月剑心动摇。他想毁掉这份‘劫’,因为他觉得真正的强者不该被情所困。”
我冷笑:“所以他不会先杀我,而是一个个毁掉我和你们之间的牵连?”
她点头:“只要我们对你不再动心,你的残魂就会彻底消散。”
“他倒是了解我。”我靠在炉边,手指敲了敲戒指,“可惜他不明白,你们越恨,越爱,越痛,我反而越清醒。”
“可你不担心吗?”她盯着我,“万一有人撑不住呢?万一有人先放手了呢?”
“那就让他们试试。”我说,“谁要是敢背叛这份情,我不但要让她后悔,还得让她知道——我祁煜的债,从来都是亲手讨。”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你还真是半点没变,嘴比刀还利。”
“不然怎么镇得住你这群女人?”我站起身,扶她坐好,“接下来几天别再强行炼丹。风翩翩已经在补全地图,等节点定位出来,我们再动手。”
她抓住我的手腕:“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你说呢?”我低头看她,“你这儿有毒有蛊还有脾气,我不来谁来?”
她嘴角扬了扬,没再说什么。
我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她又叫住我。
“祁煜。”
我回头。
“如果最后只剩我一个……你还记得我是为了什么留下的吗?”
我看着她,慢慢走回去,在她面前蹲下。“我记得。你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我。所以不管剩下几个,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输。”
她闭上眼,靠在墙上,呼吸渐渐平稳。
我伸手探她鼻息,还算均匀。正要起身,她忽然抓住我的衣角。
“别走。”声音很轻,“再待一会儿。”
我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
屋外风声渐起,吹得窗纸沙沙响。炉火只剩下一点余烬,映得两人影子靠得很近。
她的头慢慢歪过来,靠在我肩上。
我坐着没动。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戒指上的刻痕。那五道命纹此刻都在微微发热,尤其是她这一道,烫得几乎灼手。
远处传来一声钟响,是子时到了。
我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头舒展了些。我轻轻把她放平,盖上外袍。
刚要起身,她忽然抓住我的手。
“别让我的命白搭。”她闭着眼,声音微弱,“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握住她的手,“你要活到看见我砍下南宫寒脑袋那天。”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
我没有松开她的手。
屋内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唯有心口那块烙印,仍在持续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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