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北极荒原。
罡风如刀，卷起冰渣刮在脸上生疼。胥童裹紧破烂的衣襟，牙齿冻得咯咯作响。前方叶尘的背影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每步落下都在雪地烙下炽热的莲印，旋即又被冰雪覆盖。
“还有...多远？”胥童喘着白气问。他的灵力几乎耗尽，全靠怀中守墓兽骨杖散发的微温续命。
白月魁突然按住刀柄：“噤声。”
风雪骤停的间隙，远处传来缥缈的诵经声。无数黑袍人跪在冰原上叩拜，面前是一座由噬极兽骸骨垒成的祭坛。坛顶悬浮着光影之主的仙傀——那半具青铜身躯心口处，正嵌着搏动的肉瘤。
“他们在用生命源质喂养那东西...”胥童胃里一阵翻涌。每个黑袍人叩首时，都有缕猩红能量从眉心溢出，汇入仙傀心口的肉瘤。
叶尘瞳孔微缩。他看见仙傀下方堆着数百具干尸，都是脖颈烙有编号的尘民。最上面那具独臂老人的尸体格外刺目——六指张空洞的双眼望着天空，仿佛在质问什么。
“饲料...”叶尘喃喃自语，丹田道种突然剧烈震颤。79%的损伤道基发出哀鸣，却被更汹涌的怒意压过。
白月魁突然扯住他衣袖：“别冲动。你看祭坛四周。”
冰层下隐约有猩红脉络蔓延，构成覆盖整片冰原的大阵。阵眼处坐着十二名红袍祭司，每人掌心都托着一枚跳动的心脏——分明是刚从活人胸腔剖出的！
“他们用生魂养阵，硬闯会触发反噬。”白月魁声音发冷，“必须先破阵眼。”
胥童突然低呼：“那些祭司...好像是灯塔上的大人物！”他指着最年轻的那个祭司，“那是物资分配处的赵司长！上次还克扣我们的营养剂！”
叶尘眸光一沉。难怪灯塔定期投放尘民，原来高层早已投靠血魔！
就在这时，仙傀心口的肉瘤突然爆开！粘稠血雨洒落，黑袍人们疯狂争抢滴到血雨的冰屑，甚至互相撕咬起来。抢到血雨的人脖颈烙印发亮，修为肉眼可见地提升。
“以同族精血筑基...”叶尘指节捏得发白，“竟是比魔修还不堪！”
他忽然踏出藏身的冰岩。
“师尊！”胥童急得要拉他，却被白月魁按住。
“让他去。”女战士眸光复杂，“这是他必须度的劫。”
叶尘走得并不快。暴风雪重新呼啸起来，却在他周身三丈自然平息。净莲火自主燃起，在雪地上烙下深深的焦痕。
祭坛边的骚动很快平息。所有黑袍人同时转头，兜帽下亮起猩红的目光。
“何人擅闯圣地？”赵司长尖声喝道，手中心脏爆成一团血雾。血雾在空中凝成鬼爪，直取叶尘面门！
叶尘不闪不避。鬼爪触及净莲火的瞬间，突然发出凄厉惨叫，反过来扑向赵司长！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赵司长被自己的法术吞没，片刻后只剩一地脓血。
“净莲火...是薪火使者！”有黑袍人惊呼后退。
仙傀突然转动头颅，眼眶中亮起幽光：“叛徒...还敢回来...”
叶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来清理门户。”
双手结印，净莲火冲天而起！火焰中浮现星穹宗镇魔碑虚影，碑文如锁链缠向仙傀！
整个冰原剧烈震动！祭坛下的猩红大阵瞬间激活，十二祭司同时喷出精血，阵力化作巨掌拍向叶尘！掌心中浮现出六指张等尘民痛苦的面容——这些死者竟被炼成了阵灵！
叶尘身形微滞。就这刹那破绽，仙傀突然裂开胸腔，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那分明是守墓兽戍的核心，此刻却被菌丝缠绕腐蚀！
“戍...”叶尘道心骤乱。
血掌当头拍落！关键时刻，白月魁长刀斩出雷龙，胥童骨杖爆起白光，勉强抵住血掌一瞬。
“师尊醒醒！”胥童吐血厉喝，“那不是戍！是幻象！”
叶尘猛地回神，却见仙傀心脏处睁开竖瞳——与地下那枚眼球一模一样！
“好孩子...”竖瞳发出愉悦的波动，“为师等你...好苦...”
无数猩红菌丝爆射而出，瞬间洞穿白月魁与胥童！两人身形僵住，伤口处快速溃烂。
“放开他们。”叶尘缓缓抬头，眸中最后一点温度消失。
“求我。”竖瞳戏谑道，“像当年那样...跪下来求我...”
叶尘真的跪下了。双膝陷入冰雪，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所有黑袍人发出哄笑，祭司们面露得色。
但他跪下的同时，双手深深插入冰层！
“星穹逆徒叶尘...”他声音传遍冰原，“请历代祖师...睁眼！”
咔嚓——！
整片冰原突然亮起无数光路！那些被掩埋的尘民尸骸纷纷睁眼，眼中燃起净莲火！他们脖颈处的烙印迸裂，化作纯粹的生命源质汇入地脉！
“什么？！”竖瞳首次露出惊惧，“这些饲料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饲料。”叶尘缓缓起身，每寸骨骼都在爆响，“他们是...人！”
最后那个“人”字出口时，所有尘民尸骸同时爆开！浩瀚如海的生命源质冲垮猩红大阵，十二祭司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为飞灰！
仙傀剧烈颤抖，表面的菌丝纷纷脱落。戍的核心发出微弱共鸣，竟暂时压制了竖瞳！
“就是现在！”白月魁突然挣脱菌丝，长刀裹挟最后雷光劈向仙傀！
胥童同时掷出骨杖。那根守墓兽遗骨在空中化作流光，精准刺入仙傀心脏！
叶尘并指如剑，周身净莲火尽数注入指尖。一道极细的白线贯穿天地，正中竖瞳！
时间仿佛静止。
竖瞳表面裂纹蔓延，发出不甘的咆哮：“即便毁我分身...本体即将...”
话未说完，白月魁的刀光、胥童的骨杖、叶尘的指剑同时爆发！恐怖的能量漩涡将仙傀彻底吞没！
冲击波将整座祭坛掀飞。当光芒散尽，仙傀只剩半边残躯，心脏处的竖瞳化作焦炭。
叶尘踉跄落地，道基损伤暴涨至85%。白月魁和胥童倒地昏迷，伤势极重。
残存的几个黑袍人呆立当场，突然发疯般互相厮杀起来——却是被反噬的污染摧毁了神智。
叶尘走到仙傀残躯前，伸手探入焦黑的心脏。指尖触到某物，猛地一颤。
他缓缓抽出手，掌心托着一枚晶莹的道种——与他的星骸道种同源，却被污染成了猩红色。
“师尊...”他喃喃自语，“你竟把自己的道种...”
话未说完，猩红道种突然融入手心！与他的涅盘道种疯狂纠缠，彼此吞噬！
【警告！未知能量入侵！道基损伤90%...92%...】
叶尘跪倒在地，浑身经脉凸起如蚯蚓蠕动。金红二色在体表交替闪烁，整个人仿佛要裂成两半！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他忽然想起什么，艰难地取出那枚守墓兽鳞片。
“戍...”他轻唤，“助我...”
鳞片发出温热，暂时稳定了暴走的能量。叶尘趁机运转功法，强行将两枚道种压入丹田。
剧烈痛苦中，他内视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猩红道种与涅盘道种竟形成微妙平衡，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旋转。虽然道基损伤高达95%，但污染度却维持在50%不再上升。
更奇妙的是，部分被污染的灵气经过猩红道种转化，竟能被他吸收利用！
“原来如此...”叶尘若有所悟，“毒草三步内必有解药...”
他缓缓起身，眼中金红二色流转。抬手虚抓，远处互相厮杀的黑袍人突然爆成血雾，精血被抽离提炼，化作三颗龙眼大的血丹。
给白月魁和胥童各喂下一颗后，两人的伤势以肉眼可见速度好转。
叶尘自己服下第三颗。丹药入腹，道基损伤居然微微回落至93%！
他望向冰川深处，那里传来令人心悸的波动。
“师尊...”他轻声自语，“你送的这份大礼...弟子收下了。”
掌心燃起金红交织的火焰，将残余祭坛烧成青烟。
风雪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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