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神殿的升降平台早已停摆。叶尘与白月魁沿着检修通道的垂直扶梯向上疾行,四周金属壁面传来的金属锈蚀声愈发密集,仿佛整座灯塔都在痛苦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中带着铁锈味的腥气,吸入肺中带来隐隐的灵魂灼痛感,那是高度浓缩的猩红素与邪能混合的结果。
“重力异常……越来越严重了。”白月魁声音微喘,握紧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并非体力不支,而是周身空间传来的不规则拉扯力,让她本就因雷法反噬而脆弱的经脉阵阵抽痛。
叶尘默然点头,他的神识如蛛网般向前延伸,反馈回来的景象触目惊心。前方的通道结构已被彻底扭曲,不再是规整的几何形态,而是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呈现出怪诞的、有机质般的蠕动和增生。暗金色的能量脉络如同血管,在金属墙壁下搏动,将冰冷的科技造物,改造得如同某种活体怪物的内脏腔道。
“跟紧我。”叶尘低喝一声,周身淡金色丹元护罩扩张,将白月魁也笼罩在内,隔绝了大部分邪能的直接侵蚀。他并指如剑,灵光闪烁,在空中虚划,一道清亮的“净莲符咒”雏形显现,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探照灯般,驱散前方弥漫的、阻碍视线的暗红邪雾,同时净化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符光所至,墙壁上蠕动的暗金脉络如同被灼伤般微微收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两人速度极快,片刻后,已抵达通往神殿核心区域的最后一道闸门。原本厚重的合金闸门此刻中间部分如同被无形巨力熔穿,形成一个边缘不规则、流淌着暗金色粘稠能量的洞口。洞内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一种低沉、混乱的祈祷与嘶吼混杂的声音。
叶尘与白月魁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没有丝毫犹豫,两人身形一闪,穿过那令人不适的洞口,踏入了神殿核心。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者为之震颤。
神殿内部的空间被极大地扭曲、拉伸了,仿佛置身于一个不断变幻的暗金色 Kaleidoscope (万花筒)中。原本庄严(哪怕扭曲)的光影之主徽记已彻底崩解,化作一团悬浮在空中的、不断搏动的暗金色肉瘤状核心。无数粗壮的、如同神经索或植物根系般的暗金能量带从肉瘤中延伸出来,连接着下方跪伏在地的查尔斯,以及……数十名身披光影教袍、眼神空洞、生命源质正被持续抽离的信徒!
查尔斯跪在肉瘤正下方,额头上的熔金疤痕炽亮得如同小型太阳,暗金色的纹路已蔓延至他大半张脸,甚至脖颈以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却高举向天,口中念念有词,那是混合了光影教义与某种古老邪咒的亵渎之语。他的气息与上空那暗金肉瘤紧密相连,仿佛成为了那邪物与现实的锚点。
而那些信徒,则如同被蛛网缠绕的飞虫,生命源质化作缕缕可见的白色流光,被那些暗金根系贪婪汲取,注入上方的肉瘤,使得其搏动更加有力,散发出的邪恶魔威也愈发沉重。
“以众生为祭品,滋养魔胎……玄玑,你果真已彻底堕入魔道!”叶尘眼神冰寒,心中最后一丝对于旧识的复杂情绪荡然无存。眼前的景象,已与古籍中记载的、那些以生灵精魂修炼的邪魔外道别无二致!
“叶尘……白月魁……”查尔斯似乎感应到他们的到来,缓缓转过头。他的双眼已完全被熔金色覆盖,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冰冷的、属于捕食者的漠然和一丝隐藏极深的、属于他本身的癫狂。“你们……是来见证……新世界诞生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重音,既有他本身的音色,也叠加了那古老邪魔意志的宏大与扭曲。
“我是来终结这场噩梦的,查尔斯。或者说……玄玑师叔!”叶尘踏步上前,周身灵光暴涨,与这方空间的暗金邪能形成鲜明对抗。
“师叔?”白月魁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哈哈哈……”查尔斯(玄玑)发出狂笑,“难得你还记得这个称谓!小辈,看看这伟力!旧时代的灵气早已枯竭,唯有我这融合了生命源质与万物绝望的‘熔金魔道’,才是未来!加入我,或许可饶你不死!”
话音未落,上方那暗金肉瘤猛地一震,数条水桶粗细、由纯粹邪能凝聚的暗金触手,如同巨蟒般破空袭来,触手末端裂开,露出如同玛娜之花蕊般的吸盘,直取叶尘与白月魁!
“小心!”白月魁虽伤势未愈,但战斗本能仍在,长刀瞬间出鞘,残余的雷法之力激发,刀身缠绕着不甚稳定的电弧,悍然迎向一条触手!
“轰!”
雷光与邪能碰撞,发出爆鸣。白月魁闷哼一声,被震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刀身上的电弧也黯淡了几分。那触手只是微微一顿,表面邪能流转,便将雷力化解大半。
与此同时,叶尘面对另外几条触手的围攻,身形如鬼魅般闪动,指尖剑罡吞吐,每一次点、刺、划、削,都精准地命中触手的能量节点,将其暂时逼退。但他能感觉到,这些触手蕴含的邪能极其庞大,且与整个神殿空间乃至下方的能源核心相连,生生不息,难以彻底摧毁。
“没用的!在这魔域之中,我的力量无穷无尽!”查尔斯(玄玑)狞笑着,操控更多触手加入攻击,同时,那些被汲取生命源质的信徒中,有几人身体剧烈抽搐,眼中最后一点神采湮灭,身体迅速干瘪,而他们贡献出的最后一股生命源质注入肉瘤后,肉瘤搏动加剧,散发出的威压再次提升!
“必须打断仪式,摧毁那个核心!”白月魁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决绝,似乎准备不顾伤势强行催动更强雷法。
“不可硬拼!”叶尘闪身至她身旁,一道净莲符咒绽开,暂时挡住触手的猛攻,“此地邪能已与灯塔根基部分融合,蛮力摧毁核心,可能导致能源彻底失控,甚至灯塔坠落!”
他目光扫过那些被束缚的信徒,以及核心处狂热的查尔斯,脑中飞速思索。强行攻击效果有限,而且……
他的神识捕捉到,在查尔斯与那暗金肉瘤之间,除了能量连接,还有一道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灵魂链接。这道链接,似乎才是维持当前状态的关键!
“我有一个想法,但需要机会。”叶尘快速对白月魁传音,“我需要你制造一次足够强的干扰,吸引他和那核心的大部分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瞬!”
白月魁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传来的刺痛,将体内残余的雷法之力尽数灌注于长刀之上!刀身瞬间亮起刺目欲盲的炽白雷光,发出千鸟齐鸣般的爆响!
“雷狱·瞬华!”
她娇叱一声,身形与刀光合一,化作一道撕裂暗金空间的霹雳闪电,并非攻向肉瘤核心,而是直指查尔斯本人!这一击,凝聚了她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一往无前!
“螳臂当车!”查尔斯(玄玑)冷哼一声,上空肉瘤剧烈波动,大部分暗金触手迅速回防,交织成一面厚实的邪能护盾,挡在查尔斯身前,同时更多触手从侧面袭向白月魁,意图拦截。
就是现在!
叶尘眼中精光一闪,一直蓄势待发的神识,如同最锋利的无形之针,沿着那道被他锁定的细微灵魂链接,无视了物理与能量的防御,直刺查尔斯识海深处!
这不是攻击,而是……唤醒!
他将一缕蕴含着宁静、秩序意味的星辰灵光,以及一声如同暮鼓晨钟般的断喝,直接送入了查尔斯被邪魔意志压制的灵魂本源:
“查尔斯!醒来!看看你在做什么!看看你奉献一生的‘光影之主’的真面目!”
这一下,并非力量层面的碰撞,而是直指本心,撼动意志!
查尔斯高举的双手猛地一颤,脸上那蔓延的暗金纹路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消退,他熔金色的双眼中,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属于他本人的、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上空那暗金肉瘤(玄玑意志)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你敢——!”
灵魂链接的波动,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虽然这凝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但对叶尘而言,已然足够!
他身形暴起,不再保留,体内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浩瀚的星辰灵光透体而出,在他身后隐隐浮现出周天星斗的虚影!
“周天星辰,听吾号令!封!”
他双手结印,引动之前种在能源核心的那点星芒种子!一道璀璨的星辉光柱,竟无视了空间阻隔,自下方穿透层层甲板,直接降临在这神殿魔域之中,精准地照射在那搏动的暗金肉瘤核心之上!
星辉与邪能激烈碰撞、湮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神殿空间的扭曲现象为之一顿!
“噗——!”查尔斯如遭重击,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额头的熔金疤痕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明暗不定。他与肉瘤之间的能量连接和灵魂链接,同时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和冲击!
白月魁的雷光斩击也趁此机会,突破了触手的拦截,虽然威力已被削弱大半,依旧狠狠劈在了查尔斯身前的邪能护盾上,爆开一团绚烂的电火花!
“走!”叶尘一把拉住因力竭而身形摇晃的白月魁,毫不犹豫地抽身后退。时机已过,再停留下去,面对反应过来、暴怒的邪魔本体,他们将陷入绝境。
两人化作流光,急速撤离这片混乱的魔域中心。
身后,是暗金肉瘤(玄玑)震耳欲聋的、饱含愤怒与一丝惊惧的咆哮,以及查尔斯痛苦而迷茫的嘶吼。
第一次正面交锋,看似两败俱伤,但叶尘知道,他成功地在对方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上,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那道裂缝,名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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