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天顶,洒落在静谧的美术馆内,光柱中尘埃慢舞。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旧画布与岁月交织的特殊气息。浅浅穿着一身香槟粉的及膝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她走在顾言深身侧,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但空气中流淌的无形丝线,却将他们紧紧缠绕。
约会配对结果毫无悬念——私人画展与下午茶,顾言深与白浅。
此刻,他们正漫步在空旷的展厅里。墙壁上悬挂着抽象派的画作,浓烈的色块与扭曲的线条冲击着视觉。浅浅在一幅以深蓝和暗红为主色调、名为《涌动》的画作前停下脚步,微微歪着头,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好奇。
“顾老师,”她声音轻柔,带着求知的渴望,目光却悄悄流转,落在身旁男人线条冷硬的侧脸上,“这幅画……我看不懂。感觉好多情绪纠缠在一起,有点压抑,又好像……藏着很热烈的东西。”她巧妙地用画作隐喻了他们之间此刻涌动的暗流。
顾言深站在她身侧,他今天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里面是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禁欲又矜贵。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先是在画作上停留片刻,仿佛在解读其中的密码,然后,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转向她。
他的视线如同有实质的重量,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滑过她因刻意引导话题而显得格外认真的脸颊,最后落在她轻抿着的、泛着自然嫣红的唇瓣上。
“压抑,源于克制的笔触和冷色调。”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产生微弱的回响,像大提琴的弦音,拨动着人的心弦,“热烈,藏在颜料堆积的厚度和那些试图冲破框架的线条里。”
他上前一步,距离瞬间被拉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美术馆特有的沉静味道,强势地笼罩了她。他抬起手,指向画布上某一处浓稠的红色色块,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布,却也离她的脸颊仅有咫尺之遥。
“你看这里,”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引导式的、近乎耳语的亲密,“不是平静的海洋,是冰封的火山。”
冰封的火山。
浅浅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抬起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不再是平日波澜不惊的深潭,而是清晰地映出了她小小的身影,以及……某种她正在试图点燃的、压抑已久的炽热。他是在说画,还是在说他自己?
她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点透的、豁然开朗的学生角色,眼睛微微睁大,闪烁着崇拜和了然的星光:“原来是这样……顾老师,你懂的真多。”她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仰慕,这是一种无声的恭维,也是最有效的催化剂。
她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温度悄然攀升。
很好。浅浅在心里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她知道,对于顾言深这种习惯于掌控一切、智力超群的男人,单纯的可爱或美貌或许能引起兴趣,但真正能让他驻足,让他产生征服欲与探索欲的,是灵魂的共鸣与智慧的闪光,以及……那种能精准撩拨他克制外壳下真实情绪的能力。
她不再看那幅画,转而走向旁边一幅色彩明媚、笔触轻松的风景画,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这种,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她巧妙地切换了氛围,将刚才那过分暧昧和深入的对话暂时悬置,像一只狡猾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时而停留,时而飞走,绝不让他轻易捕捉。
顾言深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她活泼又带着点小狡黠的身影。他看着她假装专注地欣赏画作,看着她偶尔回头对他展露笑颜,看着她裙摆划出的优美弧线……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占有欲和探究欲,在他胸腔里交织、膨胀。
参观完画展,他们被引到美术馆深处一个私密的露天庭院。绿植环绕,白色的铁艺桌椅摆放其间,精致的骨瓷茶具和三层点心架已经准备就绪。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顾言深极其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在她坐下时,手臂状似无意地轻轻擦过她的后背。那短暂的接触,像电流般窜过浅浅的脊柱,让她脊背瞬间绷直了一瞬,但她很快放松下来,回以一个甜甜的、毫无防备的笑容:“谢谢。”
她拿起茶壶,准备倒茶,手腕却被他温热的大手轻轻按住。
“我来。”他接过茶壶,动作优雅地将泛着琥珀色的红茶注入她面前的杯中,然后,极其自然地将那个印着精致玫瑰花纹、装着方糖的小银罐,推到了离她手边更近的位置。他甚至没有问她是否需要加糖,仿佛早已将她的小习惯刻入了潜意识。
浅浅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她拿起小夹子,夹起一块方糖,却没有立刻放入杯中,而是抬起眼,眸光流转,带着一丝狡黠望向他:“顾老师,你知道我喜欢加几块糖吗?”
这是一个带着明显试探和挑逗意味的问题。她在挑战他的观察力,也在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顾言深正准备为自己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眸,目光沉静地锁住她,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他没有立刻回答,时间在两人对视中仿佛被拉长。
就在浅浅以为他会用一句“不知道”或者“你自己加”来维持他惯有的沉稳时,他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确定:
“一块半。”他看着她瞬间错愕睁大的眼睛,补充道,“你喝我准备的豆浆时,是这个甜度。”
轰!
浅浅感觉自己的脸颊“唰”地一下全红了。她没想到,他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并且记得如此清晰!一块半糖!他甚至精准到了“半块”!
这种被人在暗处如此细致观察、妥帖珍藏的感觉,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具冲击力。她精心维持的“把控”节奏,在这一刻,险些被他这记精准的直球打得溃不成军。
她慌忙低下头,将那块方糖放入杯中,又笨拙地想将另一块敲碎取一半,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
一只大手再次伸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糖夹和那块方糖。顾言深用夹子尖端利落地将方糖磕成两半,将其中较小的一半,精准地夹入了她的杯中。
“现在,刚好。”他放下糖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里,却分明带着一丝极淡的、得逞般的笑意。
他在告诉她:你的所有小习惯,我都了如指掌。你想玩的游戏,我奉陪到底。但节奏,未必永远由你掌控。
浅浅看着杯中微微旋转的糖块,心跳如擂鼓。她意识到,这场“攻略”,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顾言深不是被动等待攻略的Npc,他是一个极其聪明且敏锐的对手,他正在用他的方式,反过来解读她、包容她,甚至……隐隐地掌控着她。
她端起茶杯,借由氤氲的热气掩饰自己微红的脸颊和有些慌乱的眼神。小小的庭院里,茶香袅袅,阳光暖融,看似平静和谐,实则暗潮汹涌。
一场关于心动的博弈,在画作的沉默与下午茶的香甜中,悄然升级。她仍需步步为营,因为那个看似被她牵引的男人,随时可能反客为主,让她彻底沉沦在他织就的、温柔而强势的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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