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凤仪宫留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皇宫。
东宫的早晨，气氛变得格外微妙。
前来请安的妃嫔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但眼神里，却藏着探究、嫉妒，和一丝丝的畏惧。
尤其是宁馨儿，她捏着帕子的手，指节都泛白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范柔柔那个疯子，那个只知道种地的村妇，凭什么能得到陛下的垂青？还是独一份的留宿！
太后宫里，更是摔了一套上好的汝窑茶具。
“荒唐！简直是荒唐！”已经升级成为了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一个疯疯癫癫，毫无规矩的女人，竟然能让皇帝留宿！我李家的颜面，皇家的体统，都被她给丢尽了！”
她身边的嬷嬷连忙劝道：“太后息怒，许是……皇帝殿下只是一时新鲜……”
“新鲜？”太后冷笑，“你见过谁家的新鲜，能让储君抛下满宫的美人，去一个菜园子里过夜的？范柔柔这个女人，不简单！她那疯癫，都是装出来的！她在用这种法子，牢牢地把控着皇帝！”
然而，无论后宫如何风起云涌，李承稷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申明什么，但第二天，所有人都发现，凤仪宫的份例，提到了最高等级。拨给“疯批农场”的经费，更是翻了一番。
皇帝殿下甚至还亲自下令，让内务府寻一批身手最好的护卫。
这番操作下来，傻子都看明白了。
这位“疯批”皇后，现在是皇帝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谁敢动她，就是动皇帝殿下的命根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范柔柔，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她依旧每天穿着她的粗布衣裳，在她的农场里忙活。
只是，她的生活，多了一个雷打不动的“项目”。
每到黄昏，日落西山，李承稷总会准时出现在凤仪宫。
他脱下那身繁复的朝服，换上轻便的常服，像一个寻常的丈夫下值回家一样，走进她的菜园子。
范柔柔一开始还试图保持距离。
他来了，她就行礼，口称“陛下”。
他问话，她就规规矩矩地回答。
他想靠近，她就借口“要给菜浇水”、“要给土豆松土”，不着痕迹地躲开。
可这种刻意的疏远，在李承稷那“润物细无声”的攻势下，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他太有耐心了。
他从不强迫她，也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
他只是……陪着她。
她浇水，他就在旁边看着，偶尔递一下水瓢。
她松土，他就蹲在一边，帮她把挖出来的石子捡到篮子里。
她记录土豆的长势，他就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安安静地批阅他的奏折，互不打扰，却又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有时候，他会跟她讲一些朝堂上的趣事。
“今天陈康又在朝上把王御史给怼得哑口无言，那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你是没看见，太好笑了。”
有时候，范柔柔也会跟他抱怨几句。
“新来的那批黄瓜种子不行，长出来的瓜又苦又涩，白费了我一块好地。”
他们的谈话，没有半点风花雪月，全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
可就是这些日常，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人的生活，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范柔柔发现，自己竟然……慢慢习惯了。
习惯了黄昏时分，菜园里多一个人的身影。
习惯了自己忙碌时，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专注的侧脸。
习惯了在他面前，不用再伪装，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有一天，她刚从地里摘了一个熟透的番茄，擦了擦，正准备自己吃，一回头，就看见李承稷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番茄。
那眼神，活像一只等着主人喂食的大狗。
范柔柔心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鬼使神差地，把番茄递了过去：“喏，给你。”
李承稷眼睛一亮，接过来，毫不嫌弃地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
“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赞叹道。
范柔柔看着他那副满足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有点甜，有点暖。
她发现，自己好像……不那么排斥他了。
这种认知，让她有些慌乱。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欢喜。
她开始会下意识地，在黄昏时分，往宫门口的方向张望。
她开始会把地里长得最好的那一颗菜，最大最甜的那一个果，悄悄地留下来，等他来了，再“不经意”地拿给他。
她甚至，在他批阅奏折累了，揉着眉心的时候，会主动给他端上一杯自己泡的清热降火的花草茶。
这些变化，细微得连她自己都几乎没有察觉。
但李承稷察觉到了。
他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果，看着她端上来的茶水，看着她眼角眉梢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心中被一种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填满。
他知道，他离捂热那块冰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疯批农场”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范柔柔正在给新长出来的辣椒苗浇水，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很好。
一回头，就看见李承稷正向她走来。
他今天没有穿常服，而是直接穿着一身略显简便的朝服，显然是刚下朝就直接过来了。金色的夕阳披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落日般的温柔。
范柔柔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看着他脸上那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表情，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嘴角，也正在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欢迎和喜悦的笑容。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心，猛地一跳。
完了。
她心里哀嚎一声。
她辛苦建起来的那座心防堡垒，好像……已经塌了一大半了。
随着陈康在户部站稳脚跟，李承稷的朝堂也日渐安稳。范柔柔的“疯批农场”更是迎来了大丰收。
土豆、玉米这些高产作物，不仅在她的试验田里取得了惊人的产量，初步推广到京郊几个皇家农庄后，结果同样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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