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盯着那根幽蓝命烛,火光映在脸上,半明半暗。穆映雪一把拽他袖子,“走。”
他没动,低头看自己右手。黑水顺着指尖往下滴,台阶上“滋滋”冒烟。他扯了块布条缠上去,闷声说:“这玩意儿又漏了。”
“废话少说。”穆映雪推他一把,“再不走,命烛就不是写着玩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退出石门,阶梯上的符文渐渐熄灭。雾气重新裹上来,像湿棉被堵住口鼻。江么把阳烛火苗掐小,塞进乾坤袋夹层,右臂藏在袍子里,走路时故意晃得厉害,装瘸。
到了城郊义庄,天刚擦黑。江么从怀里摸出几张黑火符,贴墙角四角,手指一点,符纸自燃,火光一闪即灭。他撕下衣角,蘸了点尸水往脸上抹,又换上灰袍,戴斗笠,压低嗓子:“从现在起,我是九幽先生,专通阴事。”
穆映雪皱眉:“你这模样,跟刚刨完坟似的。”
“越像越好。”江么咧嘴,“死人最可信。”
她没说话,扛起木箱就跟上。箱子是江么早年从江府偷出来的,底下垫了三层驱煞香,上面摆六件东西:骨铃、残镜、铁锁链、铜钱串、陶俑眼珠,还有那枚朱纹玉佩。
血烛黑市开在乱葬岗背坡,入口两盏绿灯笼,守卫穿着麻布袍,手里拎着招魂幡。江么上前一步,掏出一块残牌。那是他小时候偷江海天书房的密令碎片,泡过尸水,泛青光。
“幽南堂代售镇魂器物。”他说,“持令入摊,三日为限。”
守卫瞄了一眼,没细问,挥手放行。
黑市里人不少,摊子沿坡摆成蛇形,卖的全是阴货。有鬼婆婆的旧相识在这儿混,江么挑了个偏巷角落,铺块破布就开始摆摊。穆映雪蹲旁边,扮哑仆,头低着,手按刀柄。
江么清清嗓子,沙哑着嗓子喊:“前朝公主陪葬之物,改命格,镇邪祟,走过路过别错过!”
没人理他。
他又加一句:“沾过活祭之血,谁买谁转运。”
这回有人笑了。隔壁摊主叼着烟杆,“哥们儿,假货也敢叫价十两金?”
江么不急,慢悠悠掀开袖子,露出半截焦黑手臂。黑水正顺着指尖往下滴。他咬破手指,在玉佩上画一道符,指尖一弹。
火光闪了一下。
玉佩表面浮出血丝状纹路,阴风打旋,隐约传来女子哭声。
周围几个游商立马凑过来。
“真阴物?”
“听着不像假的。”
江么冷笑:“我这条命换来的东西,你说真假?”
话音刚落,人群分开一条道。一个胖子踱步过来,穿绸缎长衫,手捻胡须,腰间挂金算盘。身后两个随从,面无表情。
王德福。
江么认得他。上个月在赌坊见过一面,这家伙押命烛赌命数,赢了一大笔阴财。
胖子眯眼盯着玉佩,“这东西……哪儿来的?”
“古墓挖的。”江么收手,“你要问祖宗十八代,出门左拐找阎王查户籍。”
围观的人哄笑。
王德福不动气,反而笑了:“听说前朝公主下葬时,玉佩要刻血名封魂,你这块,怎么没字?”
江么心里一紧。这问题刁钻。他知道这玉佩有问题——它本不该出现在那个墓里,而且纹路对不上年代。但他不能露怯。
“字?”他冷笑,“被活祭时烧掉了。你要不信,可以拿去验。”
“怎么验?”
“找个童男童女,半夜放在坟头,要是半夜哭,就是真阴物。”江么咧嘴,“不过我提醒你,上一个试的人,俩孩子全疯了。”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王德福眼神变了。他盯着玉佩,喉结动了动,“这东西……可否转让?”
“可以。”江么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金。”
“太贵。”
“那你走。”
胖子没动。他伸手想碰玉佩,江么啪地拍开。
“碰坏了你赔不起。”
王德福收回手,低声说:“明日此时,我再来。”
“不来拉倒。”江么吹口气,玉佩上的血纹消失,阴风停了。
胖子转身走了,随从紧跟。穆映雪一直低着头,但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人的脚步。她发现一件事——他们走路没声音。不是轻,是完全没有。
等王德福走远,江么才松口气,靠墙坐下。他右臂的布条已经黑透,尸水渗出来,滴在泥地上,冒烟。
“他不对劲。”穆映雪终于开口,“那俩随从,脚底像踩棉花。”
“正常。”江么揉胳膊,“有钱人嘛,走路都飘。”
“不是飘。”她摇头,“是没踩地。”
江么抬头看他一眼,没再笑。
他从乾坤袋摸出一块辟邪玉,贴在右臂伤口上。冰凉感传来,尸水流速慢了点。
“你觉得他真想要玉佩?”穆映雪问。
“不一定。”江么眯眼,“但他怕这东西是真的。”
“所以他是冲着‘假’来的?”
“不。”江么咧嘴,“他是怕它‘真’。”
穆映雪懂了。有些人不怕邪物,怕的是邪物背后藏着的秘密。
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活祭的孩子疯了……哪来的?”
“瞎编的。”江么耸肩,“吓唬人呗。”
“你撒谎时,左手会抖。”
江么一愣,赶紧把手塞进袖子。
他没说实话。这玉佩他见过一次——在他娘的遗物匣子里。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只记得娘抱着它哭了一夜,第二天就病死了。
但现在不能说。
他抬头看黑市深处,灯火幽绿,人影晃动。
“鱼,咬钩了。”
穆映雪没接话。她盯着王德福消失的方向,手一直没离开刀柄。
江么低头收拾摊子,把玉佩包好,塞进最里层袋子。他忽然觉得右臂一阵刺痛,尸水又开始渗。
他咬牙,没吭声。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响。
黑市要关门了。
江么站起身,拍拍灰,“走,找个地方歇着。”
穆映雪扛起箱子,跟上。
两人刚迈出一步,江么忽然停下。
他闻到一股味——冷香。
不是普通的香,是那种坟地里埋久了的棺木味,混着腐花。
他猛地回头。
巷口站着一只乌鸦,单腿立在石墩上,歪头看着他。
眼睛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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