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天就是春节,都川的街巷里满是鞭炮纸的脆响和年货摊的吆喝,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热烟,连风里都裹着糖糕的甜香与腊肉的醇厚——那是种掺着期盼的喜庆焦灼,把年的味道烘得愈发浓烈。
这份热闹不仅勾连着旧年的收尾与新年的开篇,更让相熟的亲友们心照不宣地聚到一处。
荷花山庄的红灯笼刚串上观景回廊,朱红的穗子被夜风拂得“哗啦”作响,暖光淌过荷塘里的残荷,在冻得发脆的水面上碎成一片暖红,热闹便顺着灯笼的光,先一步涌进了院子。
厨房的烟囱正吐着滚滚白烟,廊下悬着的腊肠、酱鸭滴着油,香味混着暖炉房飘出的炭火气息,把整个山庄都熏得暖融融的。
薛郎朗踩着竹梯,正给最高处的灯笼缠灯线——那是纯熙特意挑的大红灯笼,糊着透光的绵纸,要从除夕一直亮到正月十五。
纯熙抱着裹得像粉白小粽子的思涵站在梯下,指尖捏着帕子,仰头叮嘱:“慢着点,梯子脚垫稳了。一凡去镇上买糖糕和春联,估摸着快回来了。等会儿人齐了,咱们既合计过年的事,也说说生意上的打算。”
“知道了,错不了。”薛郎朗低头,视线落在妻女身上——纯熙鬓角沾着点灶烟的薄灰,思涵裹在棉袄里,只露出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灯线。
他嘴角不自觉弯起,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竹梯刚撤到墙角,院门外就传来少年人的呼喊:“姐夫!姐!我回来啦!”
纯一凡扛着半人高的炮仗,棉帽檐上沾着雪沫子,冻得通红的手里还攥着卷烫金春联,“镇上都传疯了,说你要开开发公司,连供销社的张老板都拉着我问,能不能给他们家留套新城区的房子!”
薛郎朗接过炮仗往廊下放,顺手帮他拍掉肩上的雪:“八字刚有一撇,等开春资质办下来,才算真定局。对了,你上次模拟考的成绩怎么样?”
“稳了!”纯一凡立刻从书包里掏出成绩单,纸角都被攥得发皱,眼睛亮得像燃着的炮仗,“班主任说我这分数,冲省城的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熟悉的粗嗓:“薛老板!纯熙姐!给你们拜早年咯!”
王刚抱着个油光锃亮的大猪头,王小刚扛着半扇肥羊,两人棉鞋上沾着泥,却笑得格外实在,“驾校的新教练把学员带得妥妥的,我这几天天天去盯岗,没出半点岔子,放心吧!”
暖炉房里瞬间被热气填满。
炭火上的羊肉汤“咕嘟”冒泡,奶白的汤沫子溢出来,纯熙连忙掀开锅盖撇去,给每个人盛了碗热汤,粗瓷碗捧在手里暖得烫人。
薛郎朗捧着碗,看着眼前两张黝黑的脸,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说起来,我跟你俩认识才不过几个月。可这世上的事就是怪,靠谱的人,总能凑到一块儿。”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碗沿,声音沉了些,“以前我走偏过,净交些虚头巴脑的人,现在能遇到你们这样实在的兄弟,是我的福气。”
王小刚黝黑的脸膛涨得发红,下意识挠了挠后颈:“薛老板,这话该我们说才对。几个月前我还在为将来发愁,是你拉我进驾校,后来又带着我学灯具城的生意。”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三个红封包,双手递过去,“对了,驾校这三个月的营收算清了,扣除油钱、教练工资这些成本,净赚50万。按之前说好的股份分——你占50%拿25万,刚哥30%拿15万,我20%拿10万,钱都存在镇上信用社了,存折都在里头。”
王刚双手接过那大红封包,指节捏得发紧,沉甸甸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口,让他黝黑的脸膛瞬间涨得发亮。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细缝,嘴都合不拢,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的激动:“好家伙!我这一辈子,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薛老板,您这是实打实的提携,我老王记您一辈子恩情!”
在这万元户都算稀罕物的年代,十五万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足够让他把老家的破屋推倒重建,再给娃攒下将来的学费。
薛郎朗接过自己的封包,随手递给纯熙。
“说那些就见外了。”他眼神坦荡地扫过两人,“咱们一起干,靠谱的伙伴比金山银山还金贵,踏踏实实地做事,生意才能长久。”
话锋一转,他看向王刚,语气郑重起来,“今年开发公司要启动,一中的工程是咱们都川的脸面,马虎不得;装修城也得提前备料,别到时候卡了壳,质量上必须卡死,半分纰漏都不能有。”
“你放心!”王刚把茶缸子往桌上一磕,震得碗碟轻响,“我早跟省建那几位老工程师搭上线了,他们拍着胸脯说,过完年一准来都川,技术上全程盯着,保准出不了岔子!”
“薛老板!纯熙姐!节前来看你们来啦!”粗犷的呼喊从院门外撞进来。
李逵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扛着两个鼓囊囊的帆布包,脸冻得通红,眉毛上还挂着霜花,“刚从砂石厂赶回来,账算清了,顺便给娃带了双虎头鞋,辟邪!”
纯熙连忙往他碗里添热汤:“快趁热喝,看冻的。年前路滑,怎么还特意跑这一趟。”
李逵接过汤碗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热气从他喉咙里冒出来:“砂石厂这小半年火透了!新城区那边提前备料,下游施工队的订单排到开春去了。扣除人工、设备油钱这些成本,净赚100万!”
他解开其中一个帆布包,掏出本银行存折递过去,“咱哥俩各占50%股份,这是你的50万,存在县城的农行里,安全。”
薛郎朗接过存折,指尖触到李逵冻得发僵的手,心里暖意融融——驾校、砂石厂、灯具城,几桩生意齐头并进,开发公司的启动资金算是稳稳当当了。
他刚要开口说句谢,院门外就传来汽车喇叭的轻响,跟着是袁泉清脆利落的声音:“薛老板!纯熙!我可赶在年前堵着你们了!”
众人迎出去,就见袁泉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呢子大衣,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身后两个员工正从轿车后备箱搬资料箱。
“这趟去省城没白跑,特意赶在年前回来跟你碰情况!”她一进暖炉房就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浅蓝衬衫,抓起纯熙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眉眼间全是意气风发。
“跟你们说个大好事,咱们的灯具城早不是当初那间小门面了!”袁泉把资料箱往桌上一放,抽出张彩色实景图铺展开,“在我运作下,建材市场旁边的空地盘下来自建了场地,现在是占地超2000平的装修城,灯具、地板、瓷砖一站式配齐,连省建材协会都给咱们发了‘示范商户’的牌子,年后就能挂上去!”
王小刚凑过去,手指点着图上的装修城,眼睛都看直了:“袁泉妹子,真有你的!我上次去建材市场,见着那边盖楼还琢磨是谁的手笔,没想到是咱们自己的!”
“那可不。”袁泉笑着挑眉,又掏出份营收报表,“主体结构早完工了,现在在做内部装修,三月准能开业。我这次年前赶回来,就是跟你们商量招商——已经有十多家本地建材商找上门,咱们节前筛出些口碑好的,过完年直接签合同,把规模做起来。对了,旧灯具城虽然开得时间不长,收益也有十万,这笔钱正好投进装修城的招商宣传里。”
她顿了顿,语气更喜,“新装修城的预订单都接了三十多笔,等开业了,咱们的整装业务跟开发公司就能无缝衔接,一条龙服务!”
薛郎朗看着图上气派的装修城,忍不住点头:“你这魄力够强。从单一灯具到一站式装修,正好跟新城区的楼盘开发配套,想得周到。”
“对了,回娘家的事你别操心。”薛郎朗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抱出几个包装规整的礼盒,“给爸的皮袄、给妈的羊绒围巾,还有给家里翻修房子的定金条,都备齐了。我跟施工队约好了,过完年就动工,节前先让一凡把这些送过去,咱们用真心换真心。”
纯一凡眼眶一热,往薛郎朗碗里夹了块炖烂的羊肉:“姐夫,我爸妈其实早后悔了,就是抹不开面子。你这么做,他们肯定能消气。等我高考完,就来公司实习,帮你和姐分担,绝不给你们添乱。”
夜色渐浓,山庄里的灯笼全亮了,暖光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发红。
薛郎朗抱着思涵,纯熙挽着他的胳膊,王刚和王小刚在院子里点燃了一挂小炮仗——算是节前的预热,“噼啪”声脆生生的,惊得思涵往薛郎朗怀里钻,却又偷偷从他肩头探出头,好奇地盯着空中炸开的火星子。
薛郎朗低头吻了吻女儿柔软的额发,又看了眼身边笑盈盈的纯熙,以及围着袁泉讨论装修城招商计划的王刚几人,心里格外踏实。
旧年的苦与甜,都将在春节的炮声里翻篇;新年的路,已然在这暖炉旁的团圆里铺开——开发公司的资质要办,一中的工程要争,装修城要开业,家人的关系要修,这日子,注定要像廊下的红灯笼似的,越来越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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