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三。
晴、易婚嫁,忌丧葬。
张贞娘在红色的花轿上顶着盖头娇羞不已。
明媚的阳光隔着布帘温温着少女又羞又怯的心,响亮的唢呐声让少女的情愫欢呼雀跃,断断续续传进来的路人议论声让少女涨红了脸。
花轿前方是英俊的郎君,器宇轩昂,花轿后方是她的嫁妆,厚重非常。
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是哪家的少年郎,长的还行。”
“嘿!这位公子怎么说话呢,这可是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林教头,年少有为,身手不凡。”
“是啊是啊,林教头长的如此俊秀,什么叫还行?你这少年就是嫉妒!”
“我嫉妒他,他一个软柿子,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嫉妒他比我瘦,还是嫉妒他比我穷?”
“我呸!林教头一拳能打断一棵小树,你叫他软柿子,你疯了吧!”
“是啊,林教头父亲也是教头,家境丰厚的很,你说他穷?”
……
对话声音不经意的就传进了张贞娘的耳朵。
“坏人!”
贞娘樱桃小嘴一撅,想狠狠骂那个嫉妒自家相公的坏蛋。
相公……
唔~
还没拜堂,不能叫相公!
羞死人了!
张贞娘想揭开轿窗看看那个嫉妒自己马上未来的相公的人是什么样子,肯定又胖又丑又穷。
她抬了抬手,手上金镯子传来一阵不适,这是很少带金银首饰,突然戴上后产生的不适。
小户人家都是这样,即便有名贵首饰,平日里也是压在箱子底儿。
“守妇道、守妇道!”
贞娘小声嘟囔两句,就一动不动安稳下来。
娶亲队伍前方,林冲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容满面的向着周围的群众不停拱手,心头的喜意压都压不住。
路边传来的议论声也一字不落的传进他的耳中。
混在诸多羡慕和祝福声中的嫉妒声,他也听到了,还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入目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高大威猛,却实比自己显得强壮,说自己是个软柿子,倒也不是空口白话,确实是个好汉子!
他笑了笑,就转过头去,不作理会。
“嘿,他还笑!”
金小山看着无视自己的林冲,捋了捋袖子就要往前冲。
“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这洞房花烛夜摆在首位,他自然要高兴啊。”
李清照一把拉住金小山,想阻止他去捣乱。
人家成亲呢,这种事情怎么能捣乱。
“人生三大喜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你给我松手!”
金小山掰开她的手,就挤出了人群。
要是其他人成亲也就混顿饭吃就行了,林冲的话,这是水许传中出了名的窝囊废软柿子,碰到软柿子不捏一下岂不是有愧穿越一遭。
大宋之怂,林冲就是代表之一!
“喂!”
李清照叫了一声没叫住,脚步一动,退至众人身后。
呼——
我不认识他!
对,我不认识他!
抢亲这种事情,我可没脸做!
“站住!”
金小山挤过人群,跑到娶亲队最前面,大摇大摆往路中间一站,张口就是一声大喊。
唢呐声依旧。
嘈杂声继续。
接亲队也是笑声一片。
无他,拦娶亲队这是传统了。
讨喜钱,讨喜糖,讨喜酒,这是常态,当然,讨要最多的就是让晌器队唱一段儿。
这是传统节目。
“这位壮士,今天是我林冲大喜的日子,可是要讨一杯喜酒喝?”
林冲拱手一礼,爽朗一笑,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大麻烦。
“咳!”
金小山清了清嗓子,也是抬手一抱拳,报了个名号:
“家父李格非!”
林冲神情一愣。
这是什么说话方式?
李格非?
有点耳熟呀。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是议论声为之一顿。
这家伙干啥呢?
为啥要说他爹是谁?
人群后,李清照更是俏脸一黑,她脑子反应快,瞬间明白金小山的意图。
混蛋,你这是栽赃嫁祸!
我爹才没有你这样的儿!
“家父礼部侍郎李格飞!”
看到众人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金小山双手往身后一背,头一抬,大声添加了关键词条。
林冲,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窝囊废,性格懦弱,毫无血性。
这礼部侍郎的官阶,足以让他忍气吞声了。
“林冲见过李公子!”
林冲翻身下马,对着金小山躬身一礼,把金小山从壮士升级到公子了。
“闪开!”
金小山说着闪开,却是一错身从林冲身边走过,顶着娶亲的队伍向前迈步,那叫一个目中无人。
娶亲队的人们顿时乱做一团,争前恐后的避让,如避蛇蝎。
礼部侍郎家的公子,那可是大官儿!
虽说京城恶少,豪强阔少中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可这年头,新晋的花花公子还少吗?
要知道,汴京城流氓地痞无数,闲汉走狗多如牛毛,家大势大的登徒恶少更是此起彼伏。
金小山这一迈步,众人这就好比五菱遇见了劳斯莱斯,那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别说磕碰了,蹭一下,你就得倾家荡产。
百姓也许不知道尊敬,但是,绝对知道怕!
“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林冲急忙伸手想要拽住金小山的胳膊,抓惯了长枪的粗糙大手绝对有信心拉回这个捣乱的人,然而,这大手即将碰触到衣衫时,它迟疑了。
金老爷披在法师袍外面的普通氅衫那也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普通衣服几百文,官服几贯,华服几十贯,精品几百几千贯,金老爷就是上百贯的衣服。
它,贵气逼人!
林冲不是李清照,李清照可以毫无顾忌的拍打金小山,无视他身上的昂贵衣服,他不行!
无论是富,还是贵,都可以让他的大手骨酥筋软。
“留步、留步、留步……”
林冲跟在金小山身侧,双手无措的张着,看似阻拦,却像极了护送。
人群之后,
李清照看着肆无忌惮的金小山,在看看满脸红温,青筋暴起,却束手束脚的林冲,穿着大红新郎服,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从金小山左边飞到右边,又从右边飞到左边,却迟迟不敢站到前面阻拦。
这人是禁军教头?
怎地如此软弱?!!
他在打你娘子的主意啊!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你就不敢怒而暴起吗?
你在怕什么?
怕他的神仙身份吗?
可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呀!
怕他的“家父李格非”吗?
他根本不是啊!
何况,就算真是,那也不是你任由他胡作非为的理由呀!
打呀!
这种情况,打死白打呀!
周围的人群突然安静了很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往后撤,为其施展身手留下足够的空间。
“请公子留步!”
花轿前,
林冲终于向前迈了一步,超过金小山,挺身挡在了花轿之前。
轿内惴惴不安的贞娘心中一下就安定下来,就连轿前的小丫环锦儿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挪动脚步,躲到了姑爷高大的身躯之后。
李清照远远看着林冲的举动,心中欣慰。
血性,这不就是血性,该亮出来的时候不会迟到!
本该如此!
大宋人,不怂!
金小山停下脚步,观这林冲双目圆睁,脸色涨红,抱拳的双手骨节发白,似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哟,这么大火气吗?
高衙内调戏你媳妇的时候,你也没这么激动啊?
他有点弄不懂。
这就是他想当然了,高衙内调戏张贞娘那是几年后的事情,那时林冲已经不是热血少年了,而且,人家高衙内都是在人迹稀少的地方进行的,这和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两个概念。
不过,金小山又不是高衙内,高衙内是怕林冲的,怕他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只要见到林冲就会退去。
金小山不会退。
“家父李格非!”
“家父礼部侍郎!”
“家父从四品!”
“家父文官!”
金小山一句一句的叠着霸父,每一句话都如一杆长枪,戳的林冲浑身颤抖,如沐薄冰,涨红的脸色变成灰暗的铁青,发白的骨节恢复变松。
从四品是什么概念?
俗话说的破家县令,也不过是个七品。
林冲是禁军教头,十万禁军教头是从八品下,八十万禁军教头也不过是个从八品上!
这里是大宋,重文轻武,禁军教头听着好听,不过是不入流的存在罢了。
林冲颤抖着嘴唇干涩出声:“李公子想干什么?”
“听说,贞娘长的如花似玉,貌若天仙,本公子要揭开这盖头看上一看,看小娘子是不是如传言的那般漂亮!”
金小山把手搭在了林冲的肩膀上,轻声威胁:“你敢拦我,就让你林家家破人亡!”
噗通!
林冲双腿一软就跪倒在金小山脚下。
锦儿刚享受了一分钟的安心感,就看到挡在身前的高山突然就倒了下去,然后,一座更加高大的山出现在眼前。
“求李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娘子!”
倒下在的山在哀求,立着的山伸手捏住吓傻了的锦儿那光洁的下巴,左扭看看,右扭看看。
“连丫环都这么漂亮!新娘肯定更靓!愣着干什么!把新娘给我送到我李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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