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正殿内熏香袅袅,暖意融融。因着身孕,越发慵懒,正斜倚在铺着软狐皮的贵妃榻上,小口吃着巧儿刚蒸好的牛乳糕,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闲暇。窗外春光正好,映得殿内一片明亮。
喜儿正指挥着两个小宫女将花房新送来的几盆娇艳的芍药和茉莉摆放在合适的位置,巧儿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评论着哪盆花开得更好。魏燕婉刚从内务府领了这个月的份例回来,手脚利落地将东西归置好,脸上却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低声禀报道:“小主,奴婢刚才回来时,听内务府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延禧宫的海贵人,被太医诊出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皇上刚下了旨意,赏赐了不少东西过去呢。”
“哦?”何玉蓉拈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笑意,“海兰?她竟也有了?”
巧儿心直口快,立刻接话道:“怪不得呢!奴婢前些日子就觉着海贵人好像不太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副畏畏缩缩、灰头土脸的样子,竟也开始描眉画眼,穿些鲜亮颜色的衣裳了,瞧着倒是娇艳了不少!”
何玉蓉轻轻笑了笑,将剩下的半块糕点放回碟中,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和嘲讽:“有孕是好事啊。看来冷宫门前那一跪,加上阿箬那几巴掌,到底是把她给打醒了。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头,无宠无子,便是原罪,谁都敢上来踩一脚。她如今总算想明白了,知道要给自己找个依靠了。”
魏燕婉站在一旁,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话要说,眼神里带着犹豫和一丝惊疑。
喜儿最是细心,瞧出她的异样,便开口道:“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在主儿面前,不必遮遮掩掩。”
魏燕婉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奴婢……奴婢回来时,抄近路经过太医院后面的小巷,好像……好像看见海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叶心,鬼鬼祟祟地从江与彬江太医的值房里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很小的油纸包,神色慌张得很。奴婢心下好奇,等叶心走远了,便借口领些清热降火的药材,进去寻相熟的小太监打听了一句……那小太监偷偷告诉奴婢,叶心刚才……刚从江太医那里,要了一小包朱砂!说是……说是海贵人近来想学画画,要用朱砂调色!”
“朱砂?!”巧儿失声低呼,立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喜儿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殿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只有熏香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何玉蓉脸上的闲适笑容缓缓消失,她坐直了身子,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榻上的小几,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飞速地思索着。
片刻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讥诮的弧度:“呵……原来如此。她哪里是想学画画。她这是……想救冷宫里那位呢。”
喜儿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倒吸一口凉气:“小主是说……海贵人是想效仿当年……?”
“不错。”何玉蓉声音冷静得可怕,“如今后宫有孕的,除了我,便是启祥宫那位精似鬼的嘉贵人。嘉贵人何等谨慎,又视海兰如眼中钉,她送去的吃食用具,嘉贵人怕是连碰都不会碰。而我们永寿宫……”她扫了一眼殿内,“防得如同铁桶一般,她更是无从下手。”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海兰的计划:“所以,她只能从自己身上下手。故技重施,再次上演一出‘朱砂局’!只不过这一次,受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和她腹中的孩子!她是要用自己孩子的健康甚至性命做赌注,将事情闹大,让皇上和太后不得不彻查!只要查到朱砂来源,顺藤摸瓜,很可能就会牵扯出当年玫嫔之事另有隐情,从而……为冷宫里的如懿洗刷冤屈!”
“她疯了!”喜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然……竟然要用自己的亲骨肉来设局?!”
巧儿也吓得脸色发白,喃喃道:“我的老天爷……这……这奴婢就算没读过什么书,也听过戏文里唱的,唐朝那个武媚娘,为了扳倒王皇后,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这海贵人,竟也是个这般狠心的主儿?!”
魏燕婉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才低声道,语气复杂:“看来在海贵人心里,冷宫里那位娴妃娘娘的分量,远比她自个儿和亲生孩子的性命……要重得多。”
何玉蓉重新靠回软枕上,眼神幽深,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雾霭。她轻轻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件事,你们今日听见,便烂在肚子里。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许再议论,更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
她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三个心腹:“海兰要走这条绝路,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不必拦,也拦不住。正好……本宫也想看看,这盘棋,她究竟能下到哪一步。都散了吧。”
喜儿、巧儿和魏燕婉心中一凛,连忙敛容垂首:“是,奴婢\/奴才遵命。”
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但空气中却仿佛弥漫开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血腥味。何玉蓉重新拿起一块糕点,却久久没有送入口中。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这后宫,果然从不缺少疯狂赌徒和狠角色。而她,只需隔岸观火,等待收取渔翁之利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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