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芳?!”
这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王伦的脑海,瞬间勾连起另一个在《水浒》原着中令人心悸的名字——祝家庄那位武艺高强、曾让宋江麾下诸多好汉吃尽苦头、甚至生擒霹雳火秦明的铁棒教师,栾廷玉!
此名与“栾廷玉”仅一字之差!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若眼前这朱家庄的总教头,真是那栾廷玉的同胞兄弟或同门师兄弟…其家传武学或师承渊源,岂会是易与之辈?!
王伦脑海中飞速闪过原着中关于栾廷玉的彪悍记载——一条铁棒使得神出鬼没,曾力战秦明不分胜负,更设计生擒了秦明和邓飞,其勇猛与智谋,在祝家庄体系内堪称顶梁柱般的存在!
若这栾廷芳真与栾廷玉关系密切,甚至得其真传,或者…青出于蓝…那此獠之能,恐怕犹在宋万、杜迁二人联手之上!
敌手不仅兵多、墙高、壕深、防御体系严密,更有此等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顶尖高手坐镇!
无论从顶尖战力的对比,还是兵员数量、防御工事的完备程度上看,此时的梁山,已被朱家庄彻底压制!实力悬殊!
强攻?王伦脑海中瞬间模拟出画面:宋万、杜迁凭借一身悍勇,或许能暂时撕裂外围庄丁孱弱的阵型,但面对那两丈高墙、丈宽壕沟和四角望楼上严阵以待、随时可能倾泻而下的箭雨弩矢…冲锋的路上,必将铺满梁山儿郎的尸体!
即便…即便付出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侥幸杀入庄内,对上那如同杀神降世般、以逸待劳的栾廷芳…
其结果,几乎可以预见!这完全是自寻死路,取死之道!
思虑及此,王伦缓缓地闭上眼,胸膛微微起伏,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脑海中无数念头、利弊权衡、风险计算如同疾风暴雨般激烈碰撞。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他的后背。
为帅者,怒而兴师,愠而致战,乃取败之道!绝不可因一时之愤,葬送兄弟性命,断送山寨前程!
“呼…”
经过仿佛漫长实则短暂的沉默,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浊气,强行将翻腾的怒火与焦灼压回心底最深处。
敌强我弱,形势比人强。硬撼必败,徒逞血气之勇,智者不为。欲救回被俘兄弟,夺回被劫货资,保全梁山锐气,唯有……智取!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朱家庄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朱大榜正眯着一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绿豆眼,歪在铺着柔软锦垫的太师椅上,享受着身后俏丫鬟力度恰到好处的捶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下流小曲,手指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突然,门口悬挂的珠帘“哗啦”一声乱响!他那宝贝独子朱有才却如同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神色仓惶,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带倒了一个花瓶也浑然不觉。
“爹!爹!祸事了!祸事了!抓…抓错人了!” 朱有才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那些被栾师傅擒下的汉子,不是什么寻常的贩夫走卒…是…是水泊梁山上,新近落草的强寇!听说已聚了好几百号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凶悍得紧啊!”
“梁…梁山强寇?!”
朱大榜手中那只把玩着的、价值不菲的青花盖碗“啪嚓”一声坠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烫得他“嗷”一嗓子,像被踩了尾巴的肥猪般猛地蹦了起来!
“天爷!捅了马蜂窝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脸上的肥肉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刚才的悠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惊慌失措,一双小眼睛下意识地投向坐在一旁太师椅上,正闭目养神的栾廷芳,充满了求助的意味。
“可知其头领名号?”栾廷芳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只是嘴唇微动,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却自带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
“知道,知道!我已拷问清楚了!”朱有才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语速飞快,“他们的大头领唤作‘白衣秀士’王伦!二头领是那‘云里金刚’宋万!还有‘摸着天’杜迁、‘旱地忽律’朱贵!都是杀官造反、榜上有名的狠角色!”
“哼!我道是何方神圣!”栾廷芳的嘴角撇出一抹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不屑,终于缓缓睁开双眼,那目光锐利如电,扫过惊惶失措的朱氏父子。
“原来是这几条不成气候的盐枭,江湖末流,土鸡瓦狗尔!”
他环视堂内,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笃定与傲然,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前些时日,沧州、济州府的海捕文书已发至各州县。言道一伙穷凶极恶的盐枭,勾结内应,夜袭清池县衙,杀官造反,劫掠库银!为首者,正是此四人!”
“彼辈不过仗着几分蛮勇和侥幸,趁官府不备偷袭得手,如今流窜至水泊苟延残喘罢了!其真实本事?哼,在栾某眼中,不过插标卖首之徒,不堪一击!”
栾廷芳目光转向面如土色、冷汗直流的朱大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与极强的自信。
“东家不必忧惧!此非祸事,实乃天赐良机!他们若龟缩水泊,仗着芦苇迷宫与我等周旋,倒还麻烦几分。”
“他们若敢为几个喽啰出头,主动送上门来?简直是自寻死路,将这天大的功劳拱手送上!”
他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震得堂内嗡嗡作响。
“栾某在此!管教他们来多少,死多少!我等还可趁机擒了那为首的王伦、宋万,杜迁等人,解送州府!这反是奇功一件!泼天的富贵!”
“届时,防御使大人高兴,为东家美言几句!说不得能为东家在这济州地界,谋个实实在在的官身前程,光宗耀祖,岂不美哉?!”
朱大榜一听,脸上的肥肉顿时如同菊花般舒展开来,瞬间堆满了狂喜与贪婪,刚才的恐惧被对功名利禄的渴望冲得烟消云散。
“哎呀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亏得有栾教头在此,见识非凡!俺还怕他个鸟!”
他搓着肥厚的手掌,满脸谄媚地对着栾廷芳躬身,“一切全仗教头神威!若能擒杀众匪头目,解送官府,俺定然在朱大官人面前重重保举教头!荣华富贵,俺朱家与教头共享之!”
栾廷芳傲然一笑,仿佛那功名利禄已如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他当即沉声下令,不容置疑:“有才!”
“徒儿在!”朱有才立刻挺直了腰杆,脸上带上了一丝“建功立业”的亢奋与狰狞。
“你即刻派出所有伶俐家丁,盯死通往临湖集的所有大路、小道、水路岔口!十二个时辰,不许间断!”
“庄内所有庄丁,取消轮休,全员戒备!三班轮值,弓弩上弦,刀枪出鞘!枕戈待旦!但有风吹草动,立即点燃狼烟示警,速来报我!”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十足的信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朱家庄墙高沟深,固若金汤!更有栾某坐镇中枢!纵有千军万马,亦教他碰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
“那梁山草寇,不过是送上门来的功劳,是东家青云直上的垫脚石!”
两日后,晌午刚过,日头正毒,晒得地面升起袅袅扭曲的热浪。
一个在外围了望的庄丁,连滚带爬、火急火燎地冲进庄内大堂,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变调:
“报——!教头!官人!大事不好!梁山贼寇杀来了!黑压压一大片,打着‘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已经过了五里坡!”
“领头何人?有多少人马?”栾廷芳端坐不动,只是眉毛微挑。
“领头的是王伦和宋万!那宋万如同一尊铁塔,凶恶得很!他们的人马…人马怕不下三百!已到庄外五里坡了!杀气腾腾啊!”
“哦?”栾廷芳闻言,不惊反喜,霍然长身而起!
一股凌厉无匹、如同实质般的战意,如同出鞘的绝世宝刀,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堂,压得那报信庄丁几乎喘不过气!
“那酸丁王伦竟敢亲临?还只带了三百乌合之众?”
栾廷芳的脸上浮现出如同猛虎见到猎物闯入领地的狞笑,混合着轻蔑与兴奋。
“好!好得很!省得某家费心劳神,去那芦苇荡里搜剿他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他转向强作镇定的朱大榜,抱拳道,声音铿锵:“东家,且放宽心在庄内高坐!温一壶好酒,静候佳音!待某家擒了那匪首,再来与东家庆功!”
言罢,他猛地抄起倚在桌旁那根黝黑沉凝、隐隐透着血煞之气的镔铁盘龙棍!棍身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徒儿!点齐庄中四百健儿,随为师出庄迎敌!留六十精锐守庄,紧闭庄门,小心戒备便是!”
栾廷芳声若洪钟,充满了必胜的信念,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今日,便叫这京东河北的绿林道知晓,‘小铁棒’栾廷芳的威名,是用贼寇的鲜血和白骨铸就的!”
言罢,栾廷芳龙行虎步,当先向外走去,铁棍拖地,发出有节奏的刺耳刮擦声,每一步都仿佛重重踏在战鼓的节点上,杀气盈野,直冲霄汉。
朱有才亦是热血上涌,一把抓起腰畔那柄镶金嵌玉的柳叶刀,满脸兴奋与狰狞地紧随其后,仿佛已看到自己加官进爵的场景。
“嘎吱——轰隆!”
沉重的朱漆庄门在绞盘刺耳艰涩的转动声中,轰然洞开。
四百余名手持刀枪棍棒、在栾廷芳数月操练下已初具阵型的精壮庄丁,如同开闸的凶猛洪水,在栾廷芳一马当先的带领下,带着一股浑浊而逼人的杀气,向着五里坡的方向,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席卷而去。尘土飞扬,遮蔽了半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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