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两支利箭狠狠地钉在了韩七毫无防护的后背上!
他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简无空看得双目赤红,狂吼一声,舞动双刀拼命格开射向自己的几支箭矢,同时脚下用力一蹬,猛地向摇晃的小船上一跃!船上的人奋力将他拉上船!
“开船!快开船!” 简无空刚一上船,便趴在剧烈摇晃的船舷,回头冲着船夫嘶声厉吼!
船夫拼命用长篙猛撑河岸,小船如同受惊的箭鱼,猛地窜入浓密幽深的芦苇荡深处,迅速被无边无际的芦苇阴影所吞没。
岸上追兵愤怒不甘的吼叫和零星射来的几支徒劳的箭矢,被迅速抛在身后,渐渐模糊,最终只剩下芦苇荡在风中发出的沙沙声响,以及船上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船舱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河水腥咸的气息。
“韩七!韩七!醒醒!看着哥哥!”
简无空扑到韩七身边,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韩七的头,触手一片冰冷黏腻。
此时的韩七,面如金纸,嘴唇泛紫,气若游丝,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他的身上赫然插着四支夺命的箭矢——左肩胛下那支精钢弩箭最为致命,箭头几乎完全没入,右大腿一支寻常羽箭深入肌肉。
最可怕的是后背,新中的两箭几乎并排钉在背心要害附近,随着韩七微弱的呼吸,血沫不断从伤口中汩汩涌出,染红了简无空的手。
左肩的刀伤口更是因为之前的撞击和颠簸而狰狞外翻,露出森白的骨茬。
韩七似乎听到了呼唤,用尽残存的所有气力,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失去了焦距。
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简无空,沾满鲜血和污泥的右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却异常固执地抬起,指向自己左肩胛下那支罪恶的弩箭,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声。
然而,他却再也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有那眼中凝固的、滔天的怨毒与无尽的不甘,清晰地传递着他最后的执念。
“兄…兄弟…我…我明白!哥哥明白!”
简无空紧紧抓住韩七那只冰冷僵硬、沾满血污的手,泪水混合着自己脸上的血水滚滚而下,砸在韩七逐渐失去温度的脸颊上。
“你放心!哥哥对天发誓!那放冷箭的阴毒狗贼!还有那祸根贱人孟玉楼!有一个算一个!哥哥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给你报仇雪恨!”
韩七的喉咙里最后发出两声极其轻微的“嗬嗬”声,像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又像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随即,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变得空洞无神,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彻底气绝身亡。
那只被简无空握住的手,也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在被鲜血染得暗红的舱板上,但那根沾血的食指,却依旧固执地、微微弯曲地指向那支夺去他性命的弩箭。
“韩七——!我的好兄弟啊——!”
简无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孤狼丧偶般的悲嚎!声音在狭窄的船舱内撞击回荡,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暴戾。
船舱内霎时间陷入死寂,只剩下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船底流水汩汩的阴冷声响。
许久,简无空缓缓止住悲声,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被仇恨彻底吞噬的疯狂,再次握住了那支深深嵌在韩七左肩胛下的弩箭箭杆。
触手冰凉粘腻,上面沾满了兄弟生命的余温与浓烈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他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攥紧,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
他猛地一咬牙,全身力量骤然爆发!
“嗤啦——!”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声,这支浸透了韩七鲜血和最后生命力的弩箭,被简无空硬生生地从尸体上拔了出来!精钢的箭镞在透过篷布缝隙渗入的昏暗晨光中,闪烁着妖异冰冷的血光,上面甚至还挂着一缕模糊的血肉!
简无空将这染血的凶器举到眼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死死地盯着它,仿佛要将这箭的形状、每一个细节、这上面兄弟尚未干涸的鲜血、以及那暗箭伤人者阴狠毒辣的气息,都深深地、永久地刻入自己的骨髓灵魂深处!
“啊——!!!”
滔天的恨意如同实质的岩浆,从简无空胸腔中喷薄而出!他猛地将这支弩箭狠狠掼在船舱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重闷响,如同敲响了一场不死不休的复仇战鼓!
“梁山!孟玉楼!还有那放冷箭的狗杂种!”
他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九幽深处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毒液和疯狂的杀意。
“我简无空在此对尸立誓!穷尽碧落,踏破黄泉,定要尔等血债血偿!十倍!百倍!此仇不报,我简无空誓不为人!天地共弃之!”
小船在无边无际、沙沙作响的芦苇荡中悄然穿行,载着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一个被无尽仇恨与复仇火焰彻底吞噬的灵魂,驶向迷茫而危险的未来。
那支染血的弩箭,静静地躺在舱板血泊中,箭簇上凝聚的血珠,缓缓地、一颗接一颗地滴落,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仇恨蔓延的速度。
朱记酒店三楼,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金疮药刺鼻的气味。
孟玉楼在香兰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狼藉之地。
当她看到房间内横七竖八躺着的伤员、地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以及陈心铁那条明显扭曲折断、正在被郎中紧急处理的手臂时,她娇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一股强烈的后怕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手脚一片冰凉。
若非她当机立断,抛却所有矜持与算计,以身为奴换得王伦庇护,此刻躺在那里的,甚至可能早已曝尸荒野、死状凄惨的,恐怕就是她自己和香兰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您的手好冰…”
香兰感受到孟玉楼剧烈的颤抖和冰冷的指尖,连忙用尽力气搀扶住她,声音带着未散尽的哭腔和惊惶,小脸上也满是劫后余生的苍白。
她看到陈心铁那条血肉模糊、角度骇人的胳膊,更是吓得几乎闭过气去,但见那郎中正忙得满头大汗施救他人,又看到旁边有伙计端来了热水和金疮药,一股源自心底的朴素善良让她鼓起莫大勇气,怯生生地、带着颤抖对旁边一个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护卫道。
“这…这位大哥,我…我来帮忙打下手吧?烧水、递药、擦洗伤口,我…我在家时常做,能行的。”
那护卫看了一眼窗边负手而立的王伦,见王伦目光扫过,微微颔首,便忍着痛楚让开了位置。
香兰立刻上前,强忍着视觉和气味所带来的强烈不适与害怕,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巾蘸了温热的清水,开始极其轻柔地帮郎中擦拭陈心铁伤口周围凝结的血污和污渍,动作专注而仔细,仿佛这样能驱散一些内心的恐惧。
孟玉楼看着香兰那忙碌而纤细的背影,又看向在剧痛中依旧死死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淋漓却硬是一声不吭的陈心铁,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深深的依赖与庆幸,投向负手立于窗边、面色沉凝如水、正望着窗外泛白天际的王伦。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在她方才冰冷绝望的心底迅速蔓延开来,带来一丝虚脱后的瘫软。
‘主人…’
她在心底无声地、反复地默念着这个此刻带来无比安全感的新身份,第一次觉得这称呼带来的不再是屈辱与卑微的枷锁,而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无比心安的强大力量与归属。
她无比庆幸自己昨夜赌对了!不惜一切代价攀上了这座足以遮风挡雨、抗衡狂风恶浪的巍峨靠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朱贵带着一身深夜的寒露和未散的肃杀之气,快步走入房间,径直走到王伦身后,抱拳躬身,声音压得较低,却带着明显的凝重与不甘。
“大哥!小弟无能!亲自带人沿水路追索,但那两名刺客…还是让他们逃脱了!”
王伦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朱贵身上,没有立刻说话,但那无形的压力让房间内原本就凝重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朱贵硬着头皮,语速加快地继续禀报。
“弟兄们反应不算慢,围堵也算及时,在大街及巷中与其死战!那两人着实凶悍异常,远超预料!尤其那个中箭的壮汉,重伤之下竟犹自死战不退,状若疯虎,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另一人更是狡诈狠辣,武功路数刁钻歹毒!他们拼死杀出重围,窜入芦苇荡,早有接应的小船等候!”
“我们追至水边,乱箭齐发,亲眼见那壮汉后背又中数箭,栽倒船舱,想必是活不成了,但终被其遁入深水芦苇之中…”
“属下已加派快船轻舟沿途追索查探,但…芦荡浩瀚,水道复杂,恐…恐难有确切结果。”
王伦听完,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向窗外渐渐泛出鱼肚白的东方天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间。
“临湖集,商贾云集,利益纠葛错综复杂,终究还是缺了一位能真正以一当百、镇得住场子的顶尖高手坐镇啊。”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若有一员武艺超群、胆略兼备的虎将在此,何至于让宵小如此猖獗潜入行凶,又岂容二贼在我重围之中伤我兄弟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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