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黑门缓缓开启。
我右臂的冰甲符裂纹蔓延,冷意如针,一寸寸扎进骨髓。可就在这死寂的刹那,识海深处那枚镇魂令猛地一震,不是预警,不是护主,而是一种牵引——像有根线,从极远处拉住了我的魂。
我闭上眼。
不是逃避眼前的黑门,而是顺那股力,向内沉去。
识海翻涌,寒毒在经脉里游走,却被一股更沉的力量压住。那画面又来了——雪地,人影,冰晶按向心口。和我此刻的姿态,一模一样。
这不是幻觉。
是传承的残响。
我咬破舌尖,血滴落识海,镇魂令嗡鸣一声,如钟荡开。我借那声震,将意识沉得更深,顺着那根看不见的线,向记忆的源头溯去。
眼前一黑。
再睁眼,已不在废庙。
幽绿烛火在石壁上跳动,映出一方密室。四壁刻满符纹,中央摆着青铜鼎,鼎中燃着暗红香灰,气味腥甜,闻之头昏。我站在角落,无形无质,像一道影子。
对面站着夫人。
她不穿素白寝衣,不病弱无力。一袭墨色长裙,发髻高挽,眉眼冷厉。她对面,是南宫景澄。
他背着手,站在鼎前,指尖轻点香灰,声音低缓:“第一批人,送进去了?”
夫人点头:“三个。幽奇之森深处,按你说的,以红烛引路,喜服加身,说是赐婚,她们都信了。”
南宫景澄笑了:“好。鬼王嗜怨,尤其是女子临死前的绝望,最补。”
“再七人,它就能破境。”夫人走到墙边,抽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开。上面用朱砂圈出几个点,全是村落。“无忧村,最合适。偏僻,官府不管,死了人也无人追究。”
我心头一紧。
那地图,和我发簪里藏的,一模一样。
南宫景澄踱步过来,指尖划过地图,停在无忧村中央:“你确定,镇魂观不会插手?”
夫人冷笑:“许千念已死,镇魂观不会再派弟子来这种小地方。就算来了,也不过是些无名小卒,不足为惧。”
许千念。
我的名字。
可我不是她。我只是借了她的命,承了她的因果。
南宫景澄盯着夫人:“你不怕事后镇魂观追查?”
“怕?”夫人抬眼,“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当年镇魂观说我命格带煞,不容于世,将我逐出师门。可笑的是,如今他们要靠我养的鬼王来灭。”
她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
南宫景澄低笑:“夫人果真狠绝。”
“为了大计,亲女亦可舍。”她淡淡道,“只要鬼王成,镇魂观断脉,玄晶国换主,我所受的屈辱,都能讨回来。”
我几乎站不稳。
亲女。
她知道许千念是她女儿。
可她还是亲手,把她写进了名单。
画面一转。
夫人坐在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林氏女,十七,未婚。”笔尖顿了顿,蘸了朱砂,圈出名字。
然后,她写下第二个。
“许千念。”
指尖蘸血,重重圈住。
她轻声道:“她若不死,镇魂观血脉不断。必须除。”
南宫景澄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名字,笑了一声:“你连自己女儿都能献祭,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是为你们。”夫人放下笔,“我是为我自己。镇魂观欠我的,我要它血债血偿。”
画面到这里,本该结束。
可我感觉到,还有东西被藏起来了。
我催动识海中最后一丝净灵火,火焰幽蓝,不灼热,却带着净化之力,向那记忆深处烧去。
黑雾浮现,缠绕在画面边缘,像是有人用邪术遮蔽了真相。
我不管。
净灵火猛地暴涨,焚烧而去。
黑雾嘶鸣,退散。
新的画面出现。
夫人跪在一座石像前,石像面目模糊,却让我心头一震——那是镇魂观初代观主的雕像。
她额头抵地,声音颤抖:“师尊……我知错了。我不该动情,不该生女,不该违逆门规……可您为何,要毁她性命?她才三岁,她什么都不知道……”
石像无言。
她抬起头,眼中已无泪,只有恨:“您说她命格冲煞,会祸乱天下。可真正祸乱天下的,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
她一掌拍向石像,碎石飞溅。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让镇魂观,毁在我手里。”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
仍在废庙。
风未起,黑门未开,鬼王仍举着手,那扇门缝中的无数眼睛,还在缓缓睁开。
可我已经不是刚才的我了。
我右臂的冰甲符仍在裂开,寒毒已蔓延至肩胛,指尖发黑。可胸中燃起的火,比净灵火更烈。
我看着鬼王,忽然明白——它不是偶然成形的野生邪物。
它是被养大的。
从第一个女子失踪开始,从夫人写下名单开始,从南宫景澄点燃那柱腥甜的香开始。
他们要的,不只是一个鬼王。
他们要的是,用鬼王之手,屠尽镇魂观,再踏过万千冤魂,登上王座。
我喉咙发紧,咬破的舌尖还在流血,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我盯着那扇黑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钉:
“你们以无辜之命饲鬼,妄图灭观夺权……”
我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该死!”
识海中,镇魂令轰然震响。
冰甲符残影猛然一颤,电光与寒气交织,虽未修复,却重新燃起一丝战意。
我右臂抬起,残破的冰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裂纹中渗出细血,顺着刃口滑落。
鬼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微滞,那双赤红的眼睛转向我,不再只是轻蔑,而是真正地审视。
它看出我变了。
不再是那个只凭符箓与禁术拼命的镇魂观弟子。
我已知晓真相。
我已看清敌人。
我站在断墙前,左脚微微前移,重心压在前掌,冰刃斜指地面。
黑门缝隙中的眼睛,齐齐眨了一下。
鬼王缓缓放下手,黑雾在它周身盘旋,像在重新评估战局。
我盯着那门缝,忽然发现——
门后,并非全是黑暗。
在无数眼睛之间,有一道影子,极淡,几乎融在雾里。
那影子,穿着镇魂观的青灰道袍。
我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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