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道泛紫的疤痕,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它不是死后的余痕,是活的。像一枚埋进血肉的种子,在会长断气那一刻悄然苏醒。我没敢碰它,只是迅速后退两步,手指扣住袖中金刃的裂口边缘。刀还在,但不能再拼了。
山谷里风声渐紧,枯叶贴着地面打转。我转身就走,脚步压得极低,每一步都避开碎石凸起的地方。左臂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湿黏地贴在皮肤上,走快一点就会撕开伤口。我咬牙撑着,脑子里只有一件事: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东线密道不能走。行会的人或许已经覆灭,可这契约纹背后是谁?他会不会在原路上设伏?我选了西边的废弃矿道,猎户踩出的小路,岔口多,容易甩掉尾巴。地图我记得清楚,翻过两座矮坡就是边境小镇,那里有茶馆,能换装补给。
走了半个时辰,天光才彻底亮起来。林子稀疏了些,远处出现几间歪斜的土屋,烟囱冒着灰白烟。镇子不大,一条主街横穿而过,两侧摆着杂货摊。我放慢脚步,从怀里摸出一块粗布巾,把头发紧紧裹住,又拉高领口遮住下巴。王妃的衣裳早就换了件灰褐色短打,腰带束得严实,看不出身形。
茶馆在街角,门口挂着褪色的蓝布帘。我掀帘进去,角落靠窗的位置空着,最利于观察进出的人。坐下后要了一碗素面,筷子挑了几下,没动。右手一直藏在桌下,掌心贴着镇魂令残片,让它慢慢吸收四周游散的微弱怨气。净灵火恢复得极慢,但总比没有强。
面端上来时,我眼角扫到屋檐梁上有一块瓦片微微错位。
没人坐在那儿,也没有风吹动的痕迹。可那一寸阴影里,气息不对。像是有人屏住呼吸,压低了体温,躲在上面不动。
我低头吃面,热气扑在脸上,顺手把半块符纸塞进嘴里嚼碎咽下。这是保命用的隐息符,能让我在三刻钟内不被灵觉探查。做完这些,我才缓缓抬头,目光掠过房梁。
就在那一瞬,指尖一弹。
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净灵火破空而出,直射梁上阴影。火线划过空气,发出极轻的“嗤”声。下一刻,黑影猛地翻腾,一只脚踩滑瓦片,“咔啦”一声脆响,整个人从屋顶滚落,摔在茶馆后墙外。
我没起身追。
只听见脚步声急促退去,踏过泥地,越来越远。是个探子,轻功还行,但体内灵气驳杂,不像正经修行之人。更像是被临时喂了点邪药,强行提升感知和速度的那种。
我放下筷子,碗里还剩小半碗汤。掏出铜钱放在桌上,起身推门出去。
街上人不多,我绕到后巷,确认那人真的走了,才从包袱里取出另一套衣服换上。深青色粗麻袍,像个跑远路的采药人。帽檐压低,遮住眉眼。临走前,我把剩下的几张符全贴在身上,贴胸口、后背、手臂内侧——万一再遇上埋伏,至少能撑住几轮攻击。
十里外有个驿站,玉牌“玄九”指的就是那儿。我沿着野道往北走,尽量避开大路。太阳升到头顶时,终于看见驿站的旗杆,孤零零立在荒坡上,旗面破了个洞,随风晃荡。
守驿的老兵坐在门槛上晒太阳,见我走近也没动。我把玉牌递过去,他眯眼看了半天,才从屋里牵出一匹黑马。
“配鞍了,干粮在马袋里。”
我点头,翻身上马。马蹄刚抬起,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幽奇之森的方向。
那片山林还在雾里,灰蒙蒙一片。会长死了,可他的主人还没露面。那道契约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更不会只派一个低阶探子来盯梢。他们想确认我是不是真活着出来,也想知道我有没有发现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
缰绳一抖,马儿扬蹄奔出。风迎面刮来,吹得帽檐翻飞。我收紧双腿,伏低身子,让心跳跟上马蹄的节奏。
识海里,镇魂令轻轻颤了一下。
它虽残破,却仍在回应我的意志。每往前一步,它就多吸一丝天地间的阴浊之气,炼化成微弱的净灵火。这点火光不够杀敌,但足够照亮前路。
马穿过一片枯树林,枝条如骨爪般伸向天空。远处官道隐约可见,尘土飞扬,似有车队经过。我勒住马,等那队人走远才继续前行。
途中歇了一次,检查左臂伤势。布条渗血严重,得重新包扎。我从马袋里翻出干净布条和药粉,正要动手,忽然察觉前方路边的草丛动了一下。
不是风。
那片草长得齐整,偏偏中间凹下去一块,像是有人趴过。我停下动作,不动声色地将一张雷火符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悄悄按住金刃。
片刻后,草丛再没动静。
我仍没放松,快速包好伤口,翻身骑上马背。这次没再慢行,直接催马疾驰。身后尘土扬起,遮住来路。
天色渐暗时,已走出百余里。前方出现一座石桥,桥下河水干涸,只剩龟裂的河床。我放缓速度,准备过桥。
就在马蹄踏上桥面的一瞬,右肩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不是旧伤发作。
是某种东西在拉扯我的魂魄,很轻微,像一根丝线从远处勾过来。我猛地攥紧缰绳,识海中的镇魂令骤然发烫。
它感应到了什么。
不是鬼物,也不是活人。是一种……残留的印记,顺着空气飘来,若有若无地缠在我身上。我立刻明白——那是契约纹的余波。他们用会长做媒介,不仅控制他生前行动,死后还能追踪接触过他尸体的人。
我死了吗?没有。我逃了吗?他们知道。
所以刚才那个探子,根本不是偶然出现。
他们是故意放他出来的,就是为了让我动手逼退,从而确认我还活着,且具备反击能力。这一路,从来就不安全。
我勒住马,在桥中央停下。
夜风穿过桥洞,发出低沉的呜咽。我闭眼,让镇魂令自主运转,将体内所有外来的气息一一过滤。足足半炷香时间,那股牵引感才逐渐消散。
再睁眼时,我抽出金刃,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滴落在桥面上,瞬间蒸发,升起一缕极淡的白烟。我低声念了一句镇魂观的清咒,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以血为引,断踪匿形。”
话音落下,识海中镇魂令嗡鸣一声,残片表面浮现出一道裂纹般的符痕,随即崩解成光点,融入血脉。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替我承受了一次反噬代价,从此少了一分防御之力。但至少,那根无形的线断了。
我收刀入袖,抬手抹去掌心血迹。
马儿焦躁地刨了刨蹄子,我拍了拍它的脖子,再次策马前行。
桥的尽头连着一条窄道,通向远方起伏的山影。皇城就在那片山脉之后,灯火未现,却已压在心头。
风更大了。
我伏低身体,任由黑夜吞没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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