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江澈的奔走,一个即将被遗忘的承诺!
周国华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时,钱保国和孙大海感觉像是从水里被捞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向楼梯口,谁也顾不上等电梯。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冲出县委办公大楼,被外面八月的热风一吹,才找回一丝魂魄。他们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汗水浸透了衬衫后背,狼狈得像两条丧家之犬。
“钱……钱局……”孙大海的胖脸毫无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可怎么办?”
钱保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抹了把脸上的汗,斥道:“什么怎么办?书记的话你没听见?马上修!立刻修!你现在回你的扶贫办,把所有跟云顶村沾边的资料都给我找出来!我回局里开会,一个小时后,你带着人到我办公室,我们碰个头!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要是拿不出个初步方案,我们两个明天就真的可以写辞职报告了!”
孙大海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多嘴,连连点头,两人像躲避瘟疫一样,头也不回地奔向各自的单位。
曾经在他们之间飞了八年的皮球,此刻变成了一颗绑着炸药的铁球,两人必须用尽全力,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冲向终点。
这场发生在书记办公室的风暴,虽然门窗紧闭,但其释放出的低气压,却以惊人的速度在县委大院里弥漫开来。
不到半小时,交通局和扶贫办的一把手被书记劈头盖脸骂得狗血淋头,勒令限期解决云顶村危桥问题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各个科室。
综合科里,马文才正襟危坐,手里端着泡了新茶的搪瓷杯,耳朵却竖得比谁都高。当听到走廊里传来零星的议论,拼凑出事件的全貌时,他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但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成了!江科长的“最后一发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他能想象到周书记拍桌子的雷霆之怒,能想象到钱保国和孙大海那两张屁滚尿流的脸。这一切,都在江科长的算计之中。而自己,作为这个伟大计划的“侦察兵”,在这场辉煌的胜利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马文才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满足感,从胸口升腾而起。他看向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敬畏。江科长,真乃神人也!
而在县电视台,新闻部主任李建军接到电话线人传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他捏着电话听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太快了!太猛了!
他昨天深夜还在盘算,怎么利用舆论慢慢发酵,给两个部门施压。可江澈,这位即将远行的“江顾问”,根本没给他表演的机会。他反手就把这件事捅到了天花板上,直接请出了周国华这尊大神。
一力降十会。这哪里是权谋,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李建军挂了电话,后背一阵发凉。他庆幸自己昨天赌对了,把宝押在了江澈身上。这位爷,看似闲云野鹤,与世无争,实则手腕通天,杀伐果决。他送出去的那点茶叶和酒,跟这份人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主任!”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林晓,那个充满理想主义的年轻女记者。她一脸兴奋地冲进来:“主任,我听说了!书记拍板了!云顶村的桥要修了!”
李建军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缓缓点了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小林,这件事还没完。”
“啊?”
“我们只是把问题捅了出去,但故事才刚刚开始。”李建军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变得深邃,“一个被遗忘了八年的承诺,现在终于要兑现了。从承诺被遗忘,到如今被记起,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老百姓是怎么想的?他们现在又是什么心情?这才是我们新闻人该去挖掘的东西。”
他看着林晓,把车钥匙和一张地图拍在桌上:“你现在就带上摄像,再去一趟。这次,不是去采访官员,是去采访老百姓。把镜头对准他们,记录下他们最真实的反应。记住,快去快回,我们要抢在所有媒体前面,把这个故事讲完整,讲透彻!”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晓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她抓起车钥匙和地图,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通往云顶村的路,比林晓想象的更加艰难。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盘山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一处山坳里,再往前,就只剩下一条被荒草和碎石覆盖的羊肠小道。
林晓和摄像师背着沉重的设备,徒步往大山深处走去。空气潮湿而闷热,蝉鸣声尖锐得刺耳。走了近两个小时,绕过一道山梁,视线豁然开朗。
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横亘在眼前,而连接两岸的,正是一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铁索桥。桥面由几根腐朽的木板和磨得光滑的铁链构成,许多地方的木板已经缺失,露出下面万丈深渊。山风吹过,整座桥都在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摄像师只是看了一眼,腿肚子就有些发软。“林……林姐,咱们……就从这上面过去?”
林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一想到那十几户老人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了上来。“走!我们是记者,怕什么!”
她率先踏上索桥,小心翼翼地扶着冰冷的铁链,一步一步地挪动。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生死边缘。
当他们终于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时,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云顶村,与其说是一个村庄,不如说是散落在山顶的几处破败的农舍。泥土夯实的墙壁上布满裂纹,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只有几只老母鸡在悠闲地刨食,看到生人,惊得咯咯乱叫。
在一处院坝前,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着小马扎,在阳光下择菜,动作迟缓。看到林晓一行人,他们的脸上露出了警惕和茫然。
“老乡,你们好,我们是县电视台的。”林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为首的一位老人,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满脸皱纹,眼神浑浊。他眯着眼打量了林晓半天,才缓缓开口,带着浓重的口音:“电视台?来我们这穷山沟做啥子?”
“老人家,我们是来给你们报个喜讯的。”林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而有力,“县里的周书记今天早上亲自下了命令,要马上给咱们云顶村修一座新桥!施工队很快就要上来了!”
院坝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择菜的声音停了,聊天的声音没了,连风似乎都静止了。
那几个老人,全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他们的脸上,是全然的、彻底的茫然和不信。
过了足足半分钟,那位最年长的老人,才颤巍巍地放下手里的菜叶,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点光。“女……女娃子,你莫要哄我们这些老骨头哦。这话,我们听了不止一回了……”
“这次是真的!”林晓急了,她从包里拿出工作证,举到老人面前,“您看,这是我的证件!周书记今天早上发了好大的火,把交通局和扶贫办的领导都骂了一顿,下了死命令,说抢在下雨前,必须把桥修好!”
看着那红色的证件,听着“周书记发火”这些具体的细节,老人们脸上的茫然,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所取代。
一位老婆婆用手捂住了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耸动,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那位年长的老人,嘴唇哆嗦着,他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最后,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抓住了林晓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真……真的?我们……我们真的能有新桥了?”
“真的!千真万确!”林晓被老人的情绪感染,眼眶也红了。
“哇——”
老婆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像一个信号,院坝里的其他老人,无论男女,都跟着哭了起来。他们有的用袖子擦眼泪,有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有的仰着头,任由泪水肆意流淌。那不是悲伤的哭,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期盼和绝望,在瞬间得到释放后,最原始的情感宣泄。
摄像师默默地举起摄像机,记录下这令人心碎又动容的一幕。
哭了许久,老人们的情绪才渐渐平复。那位年长的村长,擦干了眼泪,他拉着林晓的手,郑重地问:“女娃子,你告诉我们,我们该谢谢谁?是周书记吗?”
林晓想起了李建军的叮嘱,也想起了自己打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她摇了摇头,轻声说:“周书记是拍板的人,当然要谢。但我们听说,能让书记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县委办有位年轻的干部,他马上就要调到省城去了,临走前,还在惦记着咱们村里的这座桥,惦记着大家伙儿。”
“一个要走的年轻干部?”村长愣住了,“他叫啥子名字?我们没见过他啊。”
“他姓江。”林晓只说了这一个字。
村长默默地念叨着这个姓氏,院坝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小声念叨。
“江……江干部……”
夜幕降临,山里的气温骤降。在村长家昏暗的煤油灯下,云顶村所有还走得动的老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白天的激动过后,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们……我们拿什么去谢谢人家啊?”一个老人打破了沉默,“我们这穷山沟,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们能拿出的,只有地里种的红薯和土豆。
村长坐在主位上,一直没说话。他手里摩挲着一杆用了几十年的旱烟枪,烟锅里没有烟叶,他只是反复地摩挲着。
过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旱烟枪在桌上重重一顿。
“钱财,我们没有。但是,我们有心。”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我听我爷爷说过,以前的老百姓,要是遇上了真正为民做主的好官,就会凑钱,给他做一把‘万民伞’。”
“万民伞?”年轻一点的人,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对。”村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庄严的光芒,“用最好的竹子做骨,用各家各户能找出的、最好的红布拼成伞面。伞面上,要写上我们全村人的名字。送伞,就是告诉当官的,我们这些老百姓,愿意在他头顶,为他撑起一片天,给他遮风挡雨。”
他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位江干部,为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老骨头,办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没法给他遮风挡雨,但我们可以把这份心意,送到他手上。让他知道,我们云顶村的人,记着他的好!”
昏黄的灯光下,所有人都被村长的话点燃了。
“对!做万民伞!”
“我家还有我闺女出嫁时剩下的一块红布头!”
“我家有!我柜子底下压着一块,一直没舍得用!”
“做伞骨的竹子,我去砍!我们后山那片紫竹林,最是坚韧!”
十几户被世界遗忘的老人,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找回了生命的尊严与力量。他们翻箱倒柜,将自己压在箱底、最为珍视的一点点红色布料,全都拿了出来,汇集在桌上。
那是一堆颜色深浅不一、材质各不相同的布块,有的甚至已经褪色发白。但在此刻,它们是这个村庄,所能献出的,最贵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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