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那句“您看……是去食堂，还是？”的话音刚落，陆远便用一种灿烂到晃眼的笑容回应了他。
“走走走，一起去食堂！我刚来，寸功未立，寸步难行，这第一顿饭，必须得我来请！以后还要各位哥哥姐姐多多关照，多多提携！”
他的声音洪亮，热情洋溢，带着一种未经社会毒打的真诚。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仿佛生怕别人跟他抢着付钱，那股子热乎劲儿，让办公室里原本有些凝滞的空气都为之一荡。
李爱民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更加和煦的笑容。他心里冷笑一声：小狐狸装大白兔？想用一顿饭来收买人心？天真。
但他嘴上却客气道：“哎呀，陆主任，这怎么好意思？你是领导，该我们给你接风洗尘才对！”
“李主任，您这话就见外了！”陆远一步上前，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拉住李爱民的胳膊，“您是咱们办的定海神神针，我是刚上船的小水手，您不嫌我添乱就不错了。这顿饭，您要是不赏光，我这心里可就七上八下了。”
他这套说辞，配上那张年轻而真挚的脸，杀伤力十足。拒绝，就显得你这个老同志心胸狭隘，不给新来的副手面子。
李爱民哈哈一笑，顺势拍了拍陆远的手背：“好！好！既然陆主任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今天就沾沾年轻人的光！”
食堂里，陆远特意多花了二十块钱，要了几个硬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他亲自给李爱民倒上酒，双手举杯，姿态放得极低：“李主任，我刚来，业务不熟，两眼一抹黑，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我一定虚心接受！我嘴笨，都在酒里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一杯白酒直接见了底，喝完还龇牙咧嘴地“哈”出一口酒气，脸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像个初上酒桌的愣头青。
李爱民眯着眼睛，看着陆远这番表演，心中愈发笃定。这小子，果然是想靠着放低姿态来缓和关系。手段太嫩了。
席间，陆远不停地敬酒、夹菜，把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照顾得妥妥帖帖。对着赵卫国，他叫“赵哥”，说他写的会议纪要逻辑清晰，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对着钱凤霞，他叫“霞姐”，夸她管的印章和文件，比银行金库还稳当；对着孙涛和吴刚，他更是以同辈人自居，称兄道弟，聊着时下年轻人喜欢的游戏和电影，仿佛他们之间毫无上下级之分。
一顿饭下来，他把自己灌得“面红耳赤，舌头打结”，走路都有些踉跄，最后还是吴刚半扶半架着送他回了那间小小的办公室。
当办公室的门关上，陆远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眼神恢复了清明。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小窗，让冷风吹散身上的酒气。
【系统提示：角色卡【人畜无害的老好人】已激活。】
【角色简介：一个毫无野心、不善权谋，只懂得埋头做事和讨好他人的职场新人。】
【被动效果：亲和力+50%，攻击性感知度-80%，能有效降低周围人的戒备心，使您在环境中变得“无害”且“透明”。】
【系统任务：成为党政办最受欢迎的“隐形人”。】
陆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游戏，正式开始。
从第二天起，党政办的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陆远。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第一个到办公室，把每个人的茶杯都洗得干干净净，再续上滚烫的热水。李爱民喜欢喝浓茶，他就多放茶叶；钱凤霞肠胃不好，他就记得给她泡红枣水。
做完这一切，他就拿起扫帚和抹布，把办公室的地面和桌椅擦拭一遍。那殷勤的模样，让保洁阿姨都以为他是来抢饭碗的。
“赵哥，这几份文件要打印是吧？我来我来！您歇着！”
“霞姐，要去县委送信是吧？外面太阳大，您皮肤这么好可不能晒着，我去跑一趟！”
“孙哥，你这篇报告写得太好了，我能复印一份学习学习吗？我保证，就纯学习！”
他就像一个上满了发条的陀螺，不知疲倦地在办公室里转悠，把所有杂活、累活、没人愿意干的活儿，全都大包大揽。他脸上永远挂着阳光的笑容，嘴里永远是“好的”、“没问题”、“交给我您放心”。
至于那堆被李爱民当成“圣经”让他学习的文件山，他碰都没碰一下。那台老爷机电脑，他也只是偶尔开一下，用来打印同事们交代的材料。
起初，李爱民和赵卫国等人还抱着警惕，觉得陆远是在演戏，是在收买人心。他们冷眼旁观，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里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可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过去了。
陆远依旧如此。他从不打听任何核心工作，从不参与任何业务讨论，从不抱怨自己的办公室太小、电脑太破。开会的时候，他就坐在角落里，认真地做着笔记，除非点到他的名，否则绝不多说一个字。
渐渐地，办公室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警惕变成了轻蔑，疏远变成了理所当然。
“小陆，去，把我这份文件复印二十份，快点儿。”赵卫国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语气就像是在使唤一个实习生。
“好嘞赵哥！”陆远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毫无怨言。
钱凤霞开始心安理得地把所有跑腿的活儿都交给他，甚至连取快递这种私事，也习惯性地喊一声“小陆”。
孙涛和吴刚更是把他当成了免费的劳力，打印、装订、送文件，用得不亦乐乎。在他们眼里，这个新来的陆副主任，除了顶着个好听的头衔，跟办公室新来的杂工没什么区别。
他们开始在陆远面前肆无忌惮地聊天，聊谁家孩子升学了，聊哪个部门的领导又出了什么八卦，甚至偶尔会抱怨几句工作上的牢骚。
他们已经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办公室的“背景板”，一个无害的、透明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只有李爱民，还在暗中观察着。
这天下午，他故意把一份加急的文件放在桌上，然后借口出去抽烟，从门缝里偷偷观察陆远的反应。
他看到陆远像往常一样，拿着抹布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办公桌。当看到那份文件时，陆远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瞬，便立刻移开，甚至还刻意绕开了文件的位置，生怕弄脏了。
李爱民掐灭了烟，走回办公室，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他得出了结论：这个陆远，根本不是什么潜龙，也不是什么狐狸。他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傻小子。扳倒王振国，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他知道自己根基不稳，所以现在拼命地想要讨好所有人，用这种近乎卑微的方式来换取一个安稳的立足之地。
一个没有爪牙，只知道摇尾乞怜的年轻人，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了这一点，李爱民看陆远的眼神都变得“慈祥”了起来。他甚至觉得，这样一个听话又好用的副手，留在身边当个摆设，偶尔还能使唤一下，也挺不错。
陆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自己的“老好人”角色，已经深入人心。这张无形的保护网，已经悄然织成。
他每天端茶倒水，打印文件，看似在做无用功，但他的大脑却在【过目不忘】和【信息整合】两个技能的加持下，高速运转。
赵卫国让他复印的文件里，有几次会议的参会人员名单和议题，他记住了。
钱凤霞让他送的机要信函封面上，有收发单位和密级，他记住了。
孙涛和吴刚的电脑屏幕上，偶尔闪过的报表和通讯录，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也记住了。
这些零碎的信息，就像一块块拼图，在他脑海中慢慢汇集，逐渐勾勒出整个青阳镇权力网络和人际关系的清晰地图。谁是谁的人，谁和谁有矛盾，哪个项目是肥肉，哪个部门是清水衙门……一切都变得了然于胸。
他在用最低调的方式，汲取着最核心的情报，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办公室里的人都有些懒散。李爱民靠在椅子上，喝着陆远刚泡好的浓茶，心情颇为舒畅。
他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那个正在埋头给打印机换墨盒的陆远身上。那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勤快，又那么的……好用。
李爱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随意而温和的口吻开口了。
“小陆啊，手上的活儿先放一放。”
“哎，好嘞李主任！您有什么吩咐？”陆远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到李爱民桌前，脸上挂着标准的、充满期待的笑容。
李爱民指了指墙角一个落满了灰尘的铁皮柜，慢悠悠地说道：“最近镇里工作多，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正好你来了，精力又充沛，就帮我分担分担。”
他顿了顿，看着陆远那双清澈而“愚蠢”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ax的弧度。
“那个柜子里，锁着咱们镇老大难的一个问题，信访办转过来的烂摊子。谁都不敢碰，放那儿都快长毛了。你去，把它给我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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