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极北冰原那刺骨的严寒与死寂的战场,一行人南下之路,气候逐渐转暖,但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
玄玦伤势沉重,大部分时间都在凌清雪以镜光勉强维持的简易飞舟(由几块冰晶和灵力构成)上闭目调息,周身镜光黯淡,气息时强时弱,显然那机械守卫留下的诡异能量极难驱除。
凌清雪一面操控飞舟,一面温养自身新得的镜灵本源,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与坚定。
林霄和清虚子则负责警戒和……互相吐槽。
“我说老清啊,你这罗盘能不能指条好走点的路?咱们这都绕了三天了,别说仙山福地,连个像样的坊市都没见着!再这么飞下去,别说给玄玦大佬找疗伤圣药,咱们自己都得先饿成辟谷境(饿到没感觉)!”
林霄百无聊赖地趴在飞舟边缘,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一片片荒山野岭,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自从系统“半瘫痪”后,他连用积分兑换辟谷丹都做不到了,彻底回归了原始社会的温饱焦虑。
“无量那个……不识货的天尊!”清虚子宝贝似的抱着他那裂了条缝的破罗盘,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胡子),“贫道这【寻龙定穴盘】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指的路那都是藏风聚气、暗合天机的吉位!虽然……虽然偶尔会为了避开某些大凶之地绕点远路,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懂不懂?!再说,你以为御空飞行不耗灵石的啊?贫道这点家底……”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计算起灵力消耗与灵石储备的比例关系,听得林霄一个头两个大。
“嘎!导航系统(清虚子)算法陈旧,路径规划能力低下,燃油经济性(灵力效率)差评!建议升级硬件(换罗盘)或安装最新版地图包(偷一个)!”鸦辩蹲在林霄脑袋上,给出了专业的差评。
就在这略显沉闷的赶路中,下方地貌开始发生变化。
荒山渐少,出现了大片大片被精心耕作过的田地,阡陌纵横,虽然时值初春,作物尚未茂盛,但也能看出人烟稠密的迹象。远处,甚至能望见炊烟袅袅的村庄和隐约的城墙轮廓。
“咦?终于见到人烟了!”林霄精神一振,“说不定能找到地方补充点给养,顺便打听下南方修真界的情况?”
然而,随着飞舟降低高度,靠近那片凡人聚居的国度,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笼罩了众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并非田园的泥土芬芳或炊烟的温暖气息,而是一种混合了草药苦涩、东西腐烂的酸臭、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越是靠近那座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城池,这股气味就越是浓烈,甚至让人喉咙发痒,心生烦恶。
城池之外,原本应该繁忙的官道上,行人稀稀拉拉,而且大多行色匆匆,面带惶恐。
许多人用粗布蒙着口鼻,眼神躲闪。更让人心惊的是,路边偶尔能看到用草席包裹的尸体,被随意丢弃,散发着恶臭,引来成群的乌鸦盘旋啄食。
一派民生凋敝、死气沉沉的惨淡景象。
“不对劲……这地方,有瘟疫?”清虚子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小眼睛里充满了警惕。“而且……这瘟疫的气息……好生古怪!不似寻常瘴疠之气!”
凌清雪也操控飞舟在城外一处僻静山林降落。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远处城池上空那仿佛凝聚不散的灰败气息,脸色凝重:“此地死气弥漫,怨念丛生,绝非天灾那么简单。而且……我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气息残留。”
连一直在调息的玄玦,也微微睁开了眼,幽蓝的目光投向城池方向,闪过一丝疑虑:“此气息……阴冷污秽,似有……人为痕迹?”
“下去看看!”林霄好奇心(以及寻找补给的本能)被勾了起来。众人收敛气息,化作寻常旅人模样,走向城门。
城门处,守卫一个个无精打采,面带菜色,对进城的人也只是敷衍地盘问几句,便挥手放行,似乎生怕在城外多待一刻。
城内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街道冷清,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偶尔有行人走过,也是脚步虚浮,咳嗽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那股混合了药味、腐臭和阴冷的气息更加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们找到一家尚且营业、门可罗雀的茶馆,点了最便宜的粗茶,向唉声叹气的掌柜打听。
“几位客官是外乡人吧?快走吧!我们这‘扶风国’……唉,遭了瘟了!”老掌柜一边咳嗽,一边愁眉苦脸地诉说。
“这瘟疫来得邪门!一个月前突然爆发,人先是发冷发热,咳嗽不止,然后身上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没过几天就……就没了!官府请来的仙师也来了几波,丹药符水用了不少,可都不见效!连仙师们自己都有染病倒下的!现在谁都没办法,只能等死啊!”老掌柜说着,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个淡淡的黑斑,眼神绝望。
“仙师都束手无策?”清虚子一惊,“可知那黑斑有何特异之处?”
“听说……听那些仙师说,那黑气……好像……活的一样!能侵蚀人的生机,连灵力都挡不住!死了的人,尸体腐烂得特别快,而且……听说偶尔会有淡淡的黑气从尸体上飘出来,邪门得很!”老掌柜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恐惧。
活的黑气?侵蚀生机?连灵力都难以抵挡?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听起来,可不像普通的瘟疫!
“去看看病人!”凌清雪站起身,语气坚决。她虽然心急南下,但眼见如此惨状,无法坐视不理。而且,那“活的黑气”,让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的熟悉感。
在掌柜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城中一处被临时征用作为医棚的破旧庙宇。还没进门,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就扑面而来!
棚内躺满了奄奄一息的病人,呻吟声、咳嗽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几个面带疲惫、灵力波动微弱的低阶修士和凡人郎中正在徒劳地忙碌着,脸上写满了绝望。
凌清雪屏住呼吸,走到一个病情最重、浑身黑斑密布、气息微弱的老者床边。她尝试将一丝温和的镜光渡入老者体内,想要探查病情。
然而,那镜光刚一进入,就仿佛触动了什么!老者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其胸口一处最深的黑斑中,竟然逸散出一缕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充满死寂与侵蚀意味的黑色气流,如同有生命的毒蛇,试图缠绕、污染凌清雪的镜光!
“小心!”凌清雪脸色一变,急忙撤回镜光!那黑气似乎对纯净的灵力和生机有着极强的贪婪与敌意!
“让俺来试试!”林霄见状,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他想起自己的【镜瞳术】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他集中精神,双眼清辉流转,【镜瞳术】全力开启!
果然!在【镜瞳术】的视野下,那老者体内不再是简单的血肉,而是一团被无数细密、扭曲的黑色丝线所缠绕、侵蚀的生机光团!
这些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断抽取着老者的生命力,并将其转化为更多的黑气!而在老者心口那处最深的黑斑位置,赫然有一个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黑色能量节点!
所有的黑色丝线,都源自于这个节点!它就像是整个瘟疫侵蚀系统的“指挥中心”和“能量源”!
“卧槽!这他妈是病毒还是肿瘤啊?还带核心的?!”林霄看得头皮发麻!这玩意的运作方式,简直像极了某种精密而恶毒的程序或者……规则!
怎么办?凌清雪的镜光似乎会被主动攻击和污染!强行清除,恐怕会加速病人死亡!
突然,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林霄的脑海。
既然这黑气的扩散像是一种“规则”,那……老子的【碰瓷即真理】能不能……碰一碰这个规则?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林霄一咬牙,对凌清雪道:“凌姐姐,你帮我稳住他的生机!我来试试……打断这鬼东西的‘节奏’!”
凌清雪虽然疑惑,但对林霄种种出人意料的手段已有见识,当下点头,再次小心翼翼地渡入镜光,护住老者心脉。
林霄深吸一口气,将【镜瞳术】锁定那个搏动的黑色节点!
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不是用于攻击,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近乎“耍无赖”的方式,模拟出【碰瓷术】那种“强行介入”、“打断逻辑”的诡异波动,朝着那个节点旁边的能量流动轨迹,轻轻地、看似毫无力道地……一“戳”!
这一戳,并非物理接触,而是一种针对能量规则的“干扰”!
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带着“不讲道理”意味的波动,顺着林霄的手指,传递到了那黑色节点的运转规则之中!
下一秒,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规律搏动、不断散发黑气的节点,猛地一滞!仿佛一台精密仪器,被一根头发丝卡住了关键齿轮!
其表面流转的黑色光芒出现了瞬间的紊乱!那些延伸出去的黑色丝线,也随之剧烈地扭曲、颤抖了一下,抽取生机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大截!
床上的老者,原本痛苦扭曲的面容,竟然微微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变得稍微顺畅了少许!虽然黑斑并未消退,但那种急速恶化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有……有效?!”旁边的低阶修士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神迹!
“卧槽!真行?!”林霄自己也又惊又喜!【碰瓷术】居然还能这么用?强行中断疾病规则的运转?这他妈简直是医学奇迹!不对,是规则级医疗外挂!
“嘎!目标【瘟疫规则节点】受到未知规则干扰!运行效率下降70%!逻辑链出现短暂断裂!差评!这治疗方式太不科学了!但……效果拔群!”鸦辩也激动地尖叫起来。
凌清雪冰蓝色的眼眸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老者体内那股侵蚀性的黑气,暂时被“定住”了!
“快!此法虽不能根治,但能为寻找病源、配制解药争取宝贵时间!”凌清雪立刻对周围目瞪口呆的修士和郎中说道。
希望,如同一点星火,在这片被绝望笼罩的城池中,悄然点燃。
然而,林霄却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刚才那一下“规则碰瓷”,看似轻松,实则对他精神力和灵力的消耗极大!而且,他能感觉到,那黑色节点的紊乱只是暂时的,它正在快速适应和修复!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
更重要的是……这瘟疫背后那熟悉的阴冷、侵蚀、仿佛有生命般的黑气……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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