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州府衙门。
天色微明,衙门外的大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百姓们被官府召集而来,脸上带着疑惑、不安,甚至些许恐慌。各种关于新政和契丹人内附的谣言已在乡间流传数日,许多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铛——!”
一声清脆的铜锣响彻广场,压下了嘈杂的议论声。衙门正门缓缓打开,两排衙役鱼贯而出,分列两旁,神色肃穆。
紧接着,在一众官员和将领的簇拥下,一个身着明黄色储君常服、面容尚带稚气却目光沉静的少年,稳步走到了衙门台阶的最高处。正是太子李承乾。他的身后,站着面色严肃的魏征、按刀而立的尉迟恭和李君羡,以及房遗直、杜构、魏叔玉、长孙冲等一众年轻官员。
百姓们看到太子亲临,纷纷屏住了呼吸,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年幼却已显威仪的储君身上。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用他尚显稚嫩却努力保持沉稳的声音,清晰地开口:
“诸位乡亲父老!孤,乃当今太子,李承乾!”
他的声音通过身边侍卫用简易铁皮喇叭的传声,清晰地传到广场后方。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非为别事。只因近日,有些居心叵测之徒,在此地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妄图阻挠朝廷利国利民之新政,离间我大唐君臣百姓!孤,奉父皇之命,特来此地,就是要当面告诉大家,何谓真相!”
他话音未落,尉迟恭大手一挥,厉声喝道:“带人犯!”
只见几名军士押着十几个被绳索捆绑、衣衫凌乱、面色惨白的儒生和乡绅,从衙侧推搡而出,跪倒在台阶之下。为首的,正是当地煽动最力的几个儒生头目。
百姓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和骚动。
李承乾指着那些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怒意:“就是这些人!罔读圣贤书,不行仁义事!他们口中所谓的‘卫道’,实为祸国!他们编造谎言,恐吓乡邻,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他不再看那些面如死灰的人犯,转而面向百姓,语气放缓,却更加恳切:
“父老乡亲们,孤知道,你们心中有许多疑虑。今日,孤便在此,一条一条,为大家说个明白!”
“首先,便是这‘摊丁入亩’新政!”李承乾朗声道,“有人说,这是与民争利,是加赋!此乃大谬!孤问大家,以往按丁收税,家中男丁多者,即便地少或无地,是否也要缴纳重税?而田连阡陌之家,丁口若少,反而税轻?这公平吗?”
台下许多贫苦百姓下意识地摇头。
“新政,便是要革除此弊!”李承乾斩钉截铁道,“今后,只按田亩多少收税!田多者多交,田少者少交,无田者不交!朝廷还会清查豪强隐匿田亩,使赋税公平,减轻绝大多数农户的负担!此政,已在关中试行,百姓欢欣鼓舞!为何到了此地,就成了坏事?大家可细细思量,这新政,究竟对谁有利,对谁不利?”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台下几个衣着光鲜的乡绅。
许多百姓开始交头接耳,面露思索之色。
“其二,便是兴建官学!”李承乾继续道,“有人说,这是浪费民脂民膏。孤却要告诉大家,这是朝廷为尔等子孙后代谋划的万年基业!官学建成,不仅教授圣贤经典,更会传授算学、农学、律法乃至百工技艺!学费低廉,甚至贫寒子弟可减免!目的就是要让农家子弟,也有读书明理、学习技艺、出人头地的机会!难道你们希望自己的子孙,永远面朝黄土背朝天,不识一字,受人蒙蔽吗?”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许多有心向上的百姓心中激起了波澜。
“其三!”李承乾的声音更加凝重,“便是关于契丹部众内附之事!谣言最甚者,便是说他们要来抢夺大家的土地房屋!”
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荒谬!彻头彻尾的荒谬!契丹举族内附,是感念父皇天恩,向往我大唐富足安宁!朝廷已划拨北方水草丰美之地,供其游牧生息,绝不会占用现有农户的熟田宅基!他们也要遵守我大唐的律法,缴纳赋税,服役当差,与大家并无不同!他们同样是父皇的子民,将来更是大家的邻里!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不是吗?”
“其四!”李承乾的语调中带上一丝讥讽,“竟有人污蔑力主此策的秦王殿下是…是蛮夷?可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猛地伸手指向台下百姓身上的衣物:“诸位身上穿的,比往年更厚实、更便宜的棉布衣裳,从何而来?冬日里能填饱肚子、救活无数人性命的土豆、番薯,从何而来?朔州、幽州那边能让商队日夜兼程、雨雪无阻的水泥官道,又是从何而来?”
“都是秦王殿下!都是龙首原的工匠们!是他们,造出了新织机,种出了新作物,修起了通天路!让咱们能穿暖、吃饱、行路方便!若这是蛮夷,孤倒希望这样的‘蛮夷’越多越好!”
这番话,说得台下许多百姓面露惭色,纷纷低头打量自己身上暖和的棉衣。这些都是他们切切实实享受到的好处。
李承乾趁热打铁,声音充满了感染力:“大家不妨想想,或问问来自长安的商旅!如今的长安城,是什么光景?路更宽了,楼更高了,市集更繁华了!长安的百姓,几乎家家隔三差五能吃上肉,孩子能念书,病了有‘医学院’的大夫看!这些,难道是假的吗?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大家看不见吗?难道不比那些空泛的谣言更可信吗?”
“还有互市!”他继续道,“朝廷开设互市,不是为了盘剥大家,而是为了让咱们的皮毛、药材、牲畜能卖出去,能换回咱们需要的盐铁、布匹、粮食!让大家多一条活路,多一个赚钱的营生!这,难道也错了吗?”
太子一番话,条分缕析,将谣言驳斥得体无完肤,又将新政的好处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台下百姓们的表情,从最初的疑虑、不安,逐渐转变为思索、认同,乃至兴奋。
李承乾看着台下民意的转变,心中稍定,最后朗声道:“父老乡亲们!新政推行,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其中或有艰难,或有不足。但孤向大家保证,朝廷绝不会弃百姓于不顾!孤与魏征大人,还有在场的所有官员,会留在此地,一个县一个乡地去走访,去落实,确保新政利民之本意,不被歪曲,不被贪官污吏所利用!”
“请大家相信朝廷!相信《大唐民报》上的白纸黑字!不要再去听信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大唐的强盛,需要每一位子民的努力和支持!未来的好日子,需要咱们一起去开创!”
“孤的话,说完了。”
太子话音落下,广场上一片寂静。片刻之后,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千岁!陛下圣明!”
紧接着,如同潮水般,越来越多的百姓发自内心地高声呼喊起来:
“太子殿下千岁!”
“陛下圣明!”
“朝廷万岁!”
“我等愿遵新政!”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信心。
魏征看着身旁这位年仅十岁,却已能在公堂之上从容不迫、条理清晰地安抚民心、破除谣言的太子,眼中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震撼,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他上前一步,对李承乾低声道:“殿下,今日…做得极好。”
李承乾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只有完成一件重要任务后的沉稳。他看了一眼台下那些面如死灰的造谣者,对尉迟恭吩咐道:“鄂国公,将一干人犯押入大牢,依《贞观律》严加审讯,查明同党,从重治罪!”
“末将遵命!”尉迟恭洪声应道。
李承乾最后望向台下欢呼的百姓,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第一道“考卷”,他算是…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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