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羽走在前面,鬼王跟在身后半步的距离。
两人穿行在凤凰遗族那简陋而压抑的栖息地中。
山谷里的道路两旁,所有的凤凰遗族,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在做什么,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
然后,如同见了猫的老鼠,纷纷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那是一种发自骨髓的,对绝对强者的,本能的畏惧。
鬼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不久之前,这些人还高高在上,视他们为蝼蚁,喊打喊杀。
而现在,他们连抬头看一眼凤千羽的勇气都没有。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鬼王看着凤千羽的背影,沙哑地开口。
从神墓出来后,她的气息虽然内敛了,但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却更深了。
这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陌生。
“找个地方,睡一觉。”凤千羽头也不回,语气轻松。
鬼王一愣。
睡一觉?
“我脑子里,多了一整个宇宙的东西,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凤千羽伸了个懒腰,补充道。
鬼王这才了然。
继承了王座的记忆,那绝对是浩如烟海的信息。
“你……都想起来了?”鬼王又问。
“想起了一些片段。”凤千羽的脚步顿了顿,“一场打输了的仗,一群……不怎么好惹的仇家。”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鬼王却听出了一丝,隐藏在平淡之下的,彻骨的冰冷。
- 就在这时,大长老带着两位长老,从远处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他们直接跪在了凤千羽面前,姿态比刚才在神坛之上,还要卑微。
“禁主!老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全族最好的‘静心殿’!请您移步歇息!”
大长老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凤千羽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她的目光,越过三人,落在了他们身后,那个慢吞吞走来的身影上。
姚莲心。
她换下了一身圣洁的白裙,穿上了一件最普通的灰色侍女服。
脸色惨白如纸,双目无神,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跟在后面。
那张曾经写满了高傲与不屑的脸上,只剩下了麻木与绝望。
- 凤千羽看着她,嘴角微微一勾。
“还愣着干什么?跟上。”
听到这声命令,姚莲心的身体,如同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一颤。
屈辱,怨恨,不甘……
无数种情绪,在她那双死寂的眼中交织,挣扎。
但最终,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凤千羽那双深邃的帝王之眸对上时,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淹没。
她低下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屈辱地应了一声。
“……是。”
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了凤千羽的身后。
- 静心殿,是整个山谷中,唯一一座像样的石殿。
凤千羽走进殿内,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对着门口的大长老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踏入这里一步。”
“是!是!老朽遵命!”
大长老如蒙大赦,立刻带着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顺便贴心地关上了石门。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凤千羽,鬼王,以及……像一尊雕塑般,站在角落里的姚莲心。
- 凤千羽走到大殿中央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她没有立刻进入修炼状态,而是抬起眼皮,看向了姚莲心。
“去,给我倒杯水来。”
姚莲心身体又是一僵。
让她这个曾经的圣女,去做这种下人才做的事情?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但那股来自灵魂的威压,如同万丈神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反抗?
她连这个念头,都不敢生起。
最终,她还是迈开了僵硬的脚步,走到桌边,拿起水壶,用颤抖的手,倒了一杯水,然后,低着头,恭敬地,捧到了凤千羽的面前。
- 凤千羽没有去接。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此刻卑微如尘的样子。
直到姚莲心的手臂都开始发酸,她才淡淡地开口。
“放在那吧。”
“鬼王,替我护法。”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
鬼王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如同一尊忠诚的门神,隔绝了内外。
- 凤千羽的心神,沉入了识海。
嗡!
下一秒,她眼前的世界,轰然剧变!
那不再是平静的识海,而是一片破碎的,燃烧着战火的星空!
无数巨大的星辰,正在崩塌,陨落!
一条条浩瀚的星河,正在断裂,干涸!
而在那片末日般的星空中央,她看到了。
一只遮天蔽日的,由纯粹的法则凝聚而成的,巨大的金色手掌,从无尽的虚空深处,缓缓拍下!
在那只手掌面前,所有的星辰,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还看到,她那张黑色的王座,在那只金色手掌的拍击下,寸寸碎裂!
亿万追随她的神魔战魂,在那只手掌的余波中,灰飞烟灭!
最后,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仿佛由天地万道汇聚而成的,宏大而又冰冷的声音,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异端,当诛。”
- 轰!
凤千羽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帝王之眸中,一道冰冷刺骨的寒芒,一闪而过!
“‘天道’……么?”
她抬起头,仿佛穿透了石殿的穹顶,看向了那无尽的苍穹,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嗜血的弧度。
“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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