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天空之上，一道巨大的圆形冲击波纹。
以霍军与塔博的交手原点为中心，悍然扩散。
它撕裂了云层，在厚重的阴云中，强行推出一个澄澈的巨大空洞。
它碾过了大地，让下方的月湾河掀起滔天巨浪，狠狠拍击在威尼斯城的城基之上。
城墙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仰着头，望着那个从万米高空坠落的身影。
那身华美的蓝色法袍已经破碎不堪。
那具残破的身躯划过长空，拖着一道焦黑的轨迹，砸向了远方的镜湖。
“塔博……大人？”
一名认识塔博的法师喃喃出声，话语里全是迷茫与恐惧。
那是塔博大人。
十五阶的圣域法师。
莱基殿下最强大的底牌，是在十六阶强者手下都能全身而退的存在。
他败了。
在正面交锋中。
被那个银甲骑将，一枪，从天上打了下来。
“不……”
波恩手掌下的城垛，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可他已来不及去关心塔博的生死。
因为前方。
那片黑色的雷光洪流中，副将霍峰已然越众而出，接管了指挥。
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遥遥指向那座已经失去主心骨的城市。
“全军——”
他的声音，在雷鸣中传递到每一位骑士的耳中。
“贯雷！”
十五万渊霆龙骑，在空中完成了阵型的重组。
他们不再汇聚力量，而是化作一个巨大而疏朗的攻击阵面。
十五万名骑士，再次从马鞍侧取下一根标枪。
“喝！”
暴喝声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
十五万只手臂，将手中的雷霆再次投掷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汇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而是十五万道独立的金色闪电。
它们组成了一片范围更加广阔，密度更加惊人的雷霆之雨。
如同一场盛大的金属风暴，带着毁灭万物的气势，朝着威尼斯城倾泻而下。
“顶住！冰墙！快！”
波恩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波斯顿军团的法师们，从塔博坠落的惊骇中被吼声惊醒。
他们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不计代价地催动着魔力。
刚刚因霍军一击的余波而震出无数裂纹的冰霜壁垒。
再次得到能量的补充，冰层飞速增厚。
然而，太迟了。
雷霆之雨，已然落下。
“轰！轰！轰！轰！轰——！”
数不清的爆炸，在同一时间发生。
每一根贯雷标枪，都像是一枚破甲弹，狠狠地钉在冰墙之上。
然后，爆开。
狂暴的雷电之力，顺着标枪轰出的裂口，疯狂地向内侵蚀，瓦解着冰墙的魔力结构。
那面号称可以抵挡军团级魔法轰炸的冰霜壁垒。
在这一刻，却是如此脆弱。
无数的爆炸光点，在冰蓝色的幕墙上亮起，迅速连成一片。
最终，在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中。
整面冰墙，轰然炸裂！
亿万吨的冰块。
化作漫天璀璨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
一道宽达数公里，从天空直通城墙上的通道，出现了。
最后的屏障，宣告破碎。
“冲锋。”
霍峰的声音，第二次响起，冰冷而平静。
没有丝毫的停滞，空中的渊霆龙骑收起标枪，重新握住了长枪。
他们身后的风雷之翼猛然一振。
十五万道黑色的闪电，俯冲而下。
他们沿着那条由自己亲手开辟的通道，向着威尼斯城，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大地在震颤，空气在哀鸣。
波恩站在城墙上，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黑色潮水。
他甚至能看清最前方那名骑士头盔下，冰冷的面甲。
能感觉到那股混杂着雷电与杀伐气息的狂风，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
波士顿军团完了。
威尼斯城完了。
莱基殿下……
也完了。
……
另一边，卡塔尔城。
议事厅内，阳光透过还未修复完成的穹顶破洞照进来。
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莱恩皇子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巨大的会议桌前，神情阴郁。
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桌面。
那上面，还残留着上一次会面时留下的深刻划痕。
距离那个自称李安的男人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卧薪尝胆，想到了合纵连横，想到了他日复仇的种种可能。
他也尝试过联系帝都，可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所有的信使也没有半点回音。
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李安依旧是那副模样，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周雨，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殿下，看来您休息得不错。”
李安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温和笑容。
莱恩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李安也不在意。
他径直走到莱恩面前，不请自来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我来，是想通知殿下一件事。”
李安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可以准备动身了。”
“准备什么？”
莱恩的声音有些沙哑。
“去帝都。”
李安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您的加冕典礼，可不能迟到。”
“帝国的臣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莱恩的身躯猛地一震，他攥住桌沿，压抑着声音。
“我的弟弟，莱基……他的波士顿军团还扼守着五湖行省，那是我通往帝都的必经之路！”
“哦，关于莱基殿下。”
李安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的镜片。
“我想，他很快就不会再是您的麻烦了。”
他将眼镜重新戴上，看着莱恩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许。
“在我们谈话的此刻，威尼斯城，应该已经易主了。”
莱恩的瞳孔骤然收缩。
威尼斯城……易主了？
那可是莱基的老巢。
是五湖行省的心脏。
驻守在那里的，是莱基最精锐的王牌，号称在水上永不陷落的波士顿军团！
这才过去了多久？
从霍军那支骑兵突袭开始，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月时间。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莱恩脱口而出，“波士顿军团有十数万法师。”
“而且，莱基的背后还有其他支持，至少，圣域强者不会少。”
“强者？”
李安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莱恩无法理解的轻蔑。
“我们无限城，从不缺少强者。”
他顿了顿，将擦拭过的手帕整齐地叠好，放回口袋。
“殿下，您需要明白一件事。”
“当您签下那份协议的时候，这场战争的性质，就已经改变了。”
“它不再是泰坦尼亚帝国的内战。”
“而是无限城，对泰坦尼亚帝国的征服。”
李安的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而征服，只需要碾过去就好了。”
莱恩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招来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他之前所想的那些计谋，那些翻盘的手段，在对方面前，是何等的可笑。
“霍军将军的军团，会为您扫清通往帝都的最后障碍。”
李安的声音，将莱恩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您麾下的军队，很快也会得到我们提供的全新装备和补给。”
“您需要做的，只是在合适的时候，率领他们，出现在帝都城下，以胜利者的姿态，接受臣民的欢呼。”
李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未来的皇帝。
“去准备吧，殿下。”
“属于您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莱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木然地点了点头。
李安满意地笑了。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即将踏出议事厅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莱恩。
“对了，殿下。”
“希望未来的泰坦尼亚皇帝，会是一位信守承诺的盟友。”
“毕竟，我们无限城最看重的，就是契约精神。”
说完，他再次转身，与周雨一同消失在阳光里。
议事厅内，只剩下莱恩一个人。
他望着穹顶那个巨大的破洞，阳光刺眼。
但他，却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冷。
胜利的果实，原来是这般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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