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位大隋二皇子齐王秦世杰,真是可惜了。
白白窝在东都蹉跎岁月。
二皇子齐王秦世杰是先皇子嗣中最有学问的人,曾匿名参加国考,中过前三甲,年轻时便主持编修国史,大获成功。但他是庶出,娘家没人,颇有自知之明,知道韬光养晦,从不染指党争、朝争和立储之事,一心只做自己的富贵王爷,反而因祸得福,被先皇帝放出来做了镇守东都的实权王爷。
东都这边没有皇帝,平时有事在二皇子秦世杰的齐王府就解决了。
可九卿议会,是国事,必须开朝会。
尘清眠也平生第一次体会了一把上朝的感觉。
还没上朝,就感到紧张刺激的不行。
尘清眠提前一个时辰,就在皇宫东华门的左侧门等着了,还有比他早到的。
官员上朝,其实在东都是个稀罕事。自从大隋文皇帝登基以后,只驾临过一次东都,东都的文武百官,也就那一次上过朝。之后,东都金銮殿的大门就没开过,大臣们相互之间有大半听说过不认识,正好互相认识了一下。口蜜腹剑也好,假心假意也罢,怎么着着也都混个脸熟。
二皇子齐王秦世杰姗姗来迟,他是算好宫门大开之前一刻钟来到。
对早来的大臣们略微点了点头,显得非常冷漠。
也是,这位虽贵为先帝最年长的皇子,这次先皇驾崩,朝中遵循立长不立幼的宰执大臣上官修、开国公尹伊居然死保三皇子秦世基,自动忽略掉还健在的二皇子齐王秦世杰。
明明有资格,可皇位却与他无关,任谁也高兴不一起来。
进入皇宫,说是金銮殿,其实并没有金碧煌煌,反而有点晦涩阴暗。若不是拐角旮旯处点了蜡烛,大家相互之间脸都看不清楚。
皇帝的龙椅在九阶高台上,不是黄金打造,而是金丝楠木。两边布幔处各站着一名老太监。
台阶最前方摆着一把同样的金丝楠木椅子,是齐王的专座。
他们九人,分列大殿两边,都站着,没有座位。
“众卿都是国之栋梁,话不多说,今日朝会就一个意思,选出你们心中明君,为中枢宰执决策提供参考依据。你们谁先来?”
尘清眠没想到齐王主政是这个风格,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与他本人的阴沉性格截然相反。
齐王嘴里问的是谁先来,眼睛瞅的却是鸿胪博士程瑜。
很显然,他属意鸿胪博士程瑜先表态。
齐王暗示的这般明显,鸿胪博士程瑜自是不能装不知道。
鸿胪博士程瑜德高望重,在九卿中数他年岁最大,还兼任国子监祭酒。他的一言一行,其实就是这次九卿议会的风向标。
“老臣最近头昏眼花,精力不济,此事事关重大,容老臣再多想想。”
果然,年老成精,这些老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说完,鸿胪博士程瑜木鸡一般呆立起来,任齐王目光如刀,他分毫不在乎。
齐王无奈,把目光转到了都卫使崔宴身上。崔宴是名副其实的后戚,与当今皇后同姓也是同族本家,他的发言自然代表着皇后的意志。
这家伙有恃无恐,见到鸿胪博士程瑜木鸡一般呆立,他也装傻,不发一言。
齐王只能把他滑过去,扫视其他人。
剩下的人,包括尘清眠,谁都不明确表态,托词全都像鸿胪博士程瑜一样,把自己弄得好像得了绝症,没想好临终遗言的模样。
大殿里寂静无声,针落地可闻。
“你们呀,一个个的,要不要本王请太医来给你们诊治一下呀。本王主持的是国事,不是儿戏。既然不说,就写吧。来人,抬一张桌子进来,文房四宝伺候。”
齐王秦世杰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这样,直接抛出一个新办法。
这样好,相当于不记名投票。
他们九个人谁都不知道谁支持的是谁,只有开票统计的齐王知道。
尘清眠对齐王务实的风格大为佩服。
九卿除了前边的鸿胪博士程瑜,都卫使崔宴,还有太仆令姜杉,是玩技术的。宗正延庆郡王秦世沔,没有封地,是混日子的。再就是光禄司卿刘克清,司农王阳,来自王家,少府使尉迟辉和中郎尘清眠,这些人政治倾向都不明显
九卿各司其职,各自都是干什么的,职责是什么,尘清眠知道个大概,但这些人的底细,来头,他就不清楚了。
早先不知道他会被拉到九卿里蹚浑水,不然就让李四安排人去摸底了。不过,探知这些情报需要大把的时间,只能以后多注意了。
齐王这么一搞,这次九卿议会,可能成为大隋历史上历时最短的一次。
不到中饭时间就结束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谁支持的是谁,出了殿门,一个个的全都兴高采烈,一团和气,全无隔阂的样子。
不像西都朝会,大臣全都是红着一双斗鸡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眼里似乎全是敌人。
“尘中郎留步,请借一步说话。”
尘清眠应付完彼此的客套告别,正要走向自家轿子,正要掀帘上轿,身后一人追了过来。
他转身定眼一看,竟是早上刚认识就对他表现的异常热情的宗正延庆郡王秦世沔。这位是真正的大隋皇亲,祖上是大隋开国皇帝的亲兄弟,千年之后,他这一枝没落了。
尘清眠不敢怠慢,拱手行礼。
“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不敢,你我一见如故,这大好的天气,不如一起喝一杯如何?”
尘清眠哭笑不得。
见鬼了的一见如故,今天第一次见好不好。
他虽心底一百个不乐意,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延庆郡王秦世沔的面子得给。不为别的,至少早前见面的时候,这位延庆郡王没有暗自示意他支持那位皇子。
“王爷抬爱,清眠敢不从命。一切为王爷马首是瞻。”
“哈哈,就知道清眠是痛快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去紫萸香池。”
尘清眠一愣,这是下大价钱了啊。
“东紫萸,西红英。
东风夜放花千树,西风只在园西畔。”
在东都人眼里,紫萸香池可是压西都红柳怨慢一头的最顶级清馆,门票也贵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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