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和小翠则在自家屋旁、靠近溪边的菜园里忙碌着。
这块地不大，但土壤肥沃又湿润，是种菜的好地方。
小翠蹲在整理好的菜畦边，手里捏着一小把黑褐色的、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菜籽，顺着事先用木棍划好的浅沟，手腕轻巧地一抖一撒，籽粒便均匀地落了下去。
每撒完一行，她就用旁边放着的小铲子，从备好的细土堆里撮一点，轻轻地覆上一层薄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种子轻柔的盖着被子。
“这些小白菜的籽，出苗快，再过些日子就能间着吃嫩苗了，到时候炒着吃、做汤都鲜得很。”她一边撒种，一边和不远处的虎子唠着家常。
虎子正光着膀子，挥着锄头开垦紧挨着溪边的一小片新的田地，他年轻，有的是力气，锄头挥舞得呼呼生风。
“这儿离水近，土也肥，我寻思着种些黄瓜、茄子，夏天就能接上趟，咱也能吃上新鲜的青菜了。”
他放下锄头，叉着腰打量着自己刚刚开垦出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土地，眼里满是憧憬。
“到时候咱在这里再搭个结实的瓜架，让黄瓜藤、豆角藤顺着架子爬，到时长得密密实实的，可以吃一整个夏天了。
傍晚日头落了山，咱们就在架子下摆上小桌凳乘凉，吃着自己种的、顶花带刺的黄瓜，这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说完，他拿起扁担和木桶，大步走到几步外的小溪边挑水。
溪水清清，哗啦啦地流着。两只木桶沉进水里，装满后提上来，碰撞着发出“咚咚”的闷响。
清澈冰凉的溪水被挑到地头，倒进刚翻好的、干燥的土地里，只听“滋——”的一声轻响，水瞬间就渗了下去，土地上冒出无数细密的小气泡，仿佛这片沉默的土地也在贪婪地、欢快地吮吸着这生命之源。
小翠看着他结实的背影和地头那一片迅速变深的颜色，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平静的笑容，手里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加快了几分。
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没闲着。
村长爷爷悠哉悠哉走到了溪边的菜园。他眯着眼，看了看虎子新垦的地，又捏起一撮小翠筛好的细土，在指间搓了搓，缓缓点头：“嗯，虎子这地开得深，年轻就是好，一把子力气，这力气没白费。
小翠这土筛得细，菜籽在里面长得舒坦，出苗一定齐整。”他走到地头，用脚尖轻轻点了点畦垄，“这边角上再稍稍培点土，保墒。”
虎子和小翠都停了手里的活计，认真地听着。这看似随意的几句提点，几十年里摸爬滚打攒下的经验，比金子还珍贵。
桃丫、月妍姐妹俩，还有邻家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姐妹，都挎着大大小小的竹篮，女孩子们像一群被放出了笼子的快乐小鸟，叽叽喳喳地钻进了山谷竹林里。
春雨刚过没两天，正是竹笋冒尖最旺的时候，一个个尖尖的、裹着褐色带毛笋衣的笋芽，从湿润的、铺满落叶的泥土里探出头来，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竹叶和泥土混合的香气。
“快看！这里有个大的！藏得可真严实！”桃丫眼尖，第一个发现了目标，兴奋地压低声音喊道，像是怕吓跑了这大自然的馈赠。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随身携带的小锄头，顺着竹笋的根部周围慢慢挖掘，拨开泥土，露出下面竹笋更粗壮的部分。
月妍也在一旁帮忙，用手轻轻拨开那些锄头不好下手的石块和细根，两姐妹配合得十分默契。
小石头也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他年纪最小，劲也小，却学得有模有样，专门找那些刚冒尖的小笋子。
每当用小手抠挖出一颗完整的、嫩生生的小竹笋，他就会像得了宝贝一样，开心地放进自己的小篮子里，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黑黄的泥土，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自己却丝毫不在意。
一时间，竹林里回荡着孩子们清脆的欢声笑语、挖掘时泥土的簌簌声，与林间清脆的鸟鸣交织在一起，让这片竹林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挖得累了，几人的篮子也差不多装满了，孩子们一行人就呼啦啦地跑到竹林边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休息。
溪水潺潺，能清楚地看到底下光滑的鹅卵石和水草。他们把挖来的竹笋倒出来，放进清凉的溪水里清洗，用手搓掉表面滑腻的泥土和褐色的笋衣，鲜嫩的、白中透黄的笋肉便露了出来，看着就让人欢喜。
趁着清洗竹笋的功夫，他们的眼睛也没闲着，又在溪边湿润的草丛里发现了宝贝——鲜嫩的荠菜、肥厚的马齿苋、刚刚卷曲的蕨菜，都是这个时节最鲜美的野味。
不一会儿，篮子的缝隙里就又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菜。
“咱们把这些野菜给阿奶提回去，她做的野菜团子，放点猪油渣，可香了！”桃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和鼻尖上的汗，提议道，立刻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孩子们挎着沉甸甸、湿漉漉的篮子，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蹦蹦跳跳地往村里跑去。
篮子虽然沉，但孩子们的脚步却轻快。
路过李伯伯家刚栽下秧苗的田垄时，眼尖的月妍看到有几棵秧苗被昨夜的风吹得歪倒在泥水里。
都不用谁招呼，孩子们便自发地停下来，放下篮子，赤着脚踩进温凉的泥水里，小心翼翼地把倒伏的秧苗一株一株扶起来，还从旁边挖了些湿泥，仔细地把根部压实。
李伯伯正巧从田那头过来，看到这一幕，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声夸赞：“哎呦，真是懂事的好娃娃！累了半天还帮我老头子干活！”
说着，从兜里摸出几块用自家糯米熬制、沾满了熟米粉的糖块，硬塞进孩子们手里，“拿着甜甜嘴儿！”
孩子们有些不好意思地谢过李伯伯，继续往村里走，嘴里的糯米糖香甜软糯，混着泥土、竹笋和野菜的气息，格外的真实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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