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感到很矛盾,很久以来,因为和付洋炀之间的差距太大,她从来不敢想象他会喜欢自己。
长期压抑、隐忍、克制的清秋,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她觉得吃苦才是自己生活的常态,也是作为农村人的宿命。
即使付洋炀表达了对她的感情,她仍然难以置信,心中充满了疑虑,她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担心因为差距大,自己真的爱上付洋炀后而又被抛弃,那会是一种比张国良背叛更深的痛苦。因此,她宁愿与付洋炀保持朋友关系,长期稳定地维护这份友谊。
然而,看着周围同学,如刘柳、梦梦、陆芊芊等人,从小过着衣食无忧,她除了羡慕以外,更渴望有机会改变命运,也许遇到个多金的白马王子也是一条改变命运的途径。
犹豫片刻,清秋平静地回应道:“你那么激动干嘛,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觉得有人喜欢你,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付洋炀顺势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我们之间差距太大,讨论喜不喜欢没有意义”,清秋稍作思考后,说出了心底的话。
付洋炀听后显得有些失落,缓缓松开了扶着清秋肩膀的手,低声说:“我明白了,你觉得我幼稚,不值得你喜欢。”
此刻,她不得不正视那些一直以来让她回避的问题。
清秋说:“我们从小的经历不同,形成的三观自然也不同,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付洋炀沮丧地说“你还是不喜欢我。”
清秋说:“你条件那么好,帅气多金,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而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没有见识,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来改善生活,我们不是一类人,是我不值得你喜欢。”
说完这些话,清秋感到一阵释然,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沉重的负担。
付洋炀似信非信地说:“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像别人一样,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感情,我认为爱情与财富无关,我父母的财富更与我无关,毕业后我也会依靠自己的能力来维持生活。”
听着付洋炀的解释,清秋才真正觉得他很幼稚,她突然想起“夏虫不可以语冰”、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他哪里知道穷人的苦恼,还怪自己俗气?
“你知道吗?在我看来你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做作娇气,爱憎分明、独立勇敢,看待问题都有独特的见解,为什么对待感情就要用掺杂着这些东西呢?”
清秋没想到,自己在付洋炀心中如此高大,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付洋炀继续说:“以后不要再逃避我,我们就以最好的朋友的方式相互关心,相互帮助,一起进步好不好?”
从东山回来,清秋轻松了许多,她不再为付洋炀的问题纠结逃避,不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大方地接受付洋炀把画架搬到自己旁边一起画画,她把他当做和刘柳、梦梦一样的人相处,坦然地和他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上课一起画画,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研究毕加索和梵高等,宛如一对校园情侣。
生活委员从值班室拿回一封清秋的书信,看到地址是西北某部队时,清秋一下紧张起来,部队的?难道是他?
激动、紧张、兴奋、忐忑一起席卷着清秋,这么久了,终于有他的消息,从信封上就明显感觉到厚厚一沓的分量。
他会说什么呢?道歉、忏悔,还是其他?
心跳加快,喉咙干结,连拿着信封的手都颤抖起来,她渴望马上撕开信封,看看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又紧张,不敢相信他会给自己写信。
看到清秋如此紧张,梦梦歪过头来,用手摸了摸,掂量了一下信的厚度说:“哇塞,这是谁给你写的,这么厚,快撕开看看,都寄了什么?”
清秋干结着喉咙说:“应该是一个当兵的高中同学。”
梦梦说:“看你激动的,初恋啊?”
随着梦梦的问话,清秋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不确信信里的内容,她不便和梦梦说,就说:“要上课了,等会再看。”
说着,上课铃声响起来,接着,外国美术鉴赏课的王老师走上了讲台,清秋随手把信放进了课桌抽屉,拿出课本,可是,她的思绪早被抽屉里的信带回到高中时候,带回到张国良背叛自己的那段心酸岁月。
心揪着地疼了起来,实在等不到下课,反正也听不进去,她干脆把信揣在衣兜里,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她偷偷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清秋想找个没人的安静的地方看信,看看张国良到底说什么。
她来到校园学海后面的亭子里,还是清晨,活动的人很少,她迫不及待的掏出信,激动地三两下撕开信封,拿出一沓厚厚的信纸。
是他的笔迹!那样熟悉,那么亲切,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她急忙翻到最后一页,看看落款,当看到“忏悔的良子”几个字时,清秋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涌出了眼眶。
两年多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天天盼着他的消息,盼着他回头,盼着他说他错了。
清秋瘫坐在长凳上,紧握信件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眼泪啪啪地掉到信纸上。
“亲爱的清秋:…
你过得好吗?大学的校园一定很美吧,希望如愿以偿的你能快乐安康!
犹豫这么久,纠结了这么久,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你写信,不敢乞求你的原谅,但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在部队挺好的,军旅的生活成长了我,锻炼了我的体魄,成熟的我的心智,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连队的生活虽然单调,枯燥,但我常常会回忆起我们小时候,一起上下学,一起讨论作业,一起上台领奖,因考试传递答案一起被老师罚站的情景,这些烙在脑海中的记忆支撑着我度过了无数个寂寥的夜晚,穿过多少次荒芜的大漠。
你知道我不擅长唱歌,在连队,要求每个人都必须会唱军歌,通过听cd和跟着战友们学习,我学会了很多军歌,好想有机会唱给你听。
然而我最喜欢的是《军中绿花》,每每唱到‘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眼泪便会不由自主地留下。
清秋,我好后悔,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好好读书,后悔不顾你的感受,离你而去,后悔……。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不来参军,也要好好学习和你一起上大学;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让你伤心难过……。
清秋已经泣不成声,眼泪打湿了信纸,蓝色的墨迹被印得斑斑点点,字迹模糊,当初的痛苦的经历又都浮现在眼前,他早干嘛去了?清秋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读信。
张国良说当初的自己太不成熟,第一次验兵体检因为臀部有牛皮癣没通过,觉得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很丢脸,就破罐子破摔,逃课、喝酒,和社会上的人混到一起,做了很多错事,学了很多坏毛病。
“你一定想不到我为什么会和刘薇薇在一起吧?那时我逃出学校,成天在外面混,因为吃东西没钱给,在被老板打时,遇到刘薇薇,她帮我给了钱,救了我,在我无家可归时,她瞒着家人在外面给我租了房子,我很感动,也是她带我认识了社会上的巴哥,后来跟着巴哥,偷过东西,抢过钱包,那时虽然知道不对,但觉得可以自食其力,还可以在同学面前扬眉吐气,所以做了很多错事。”
张国良还告诉清秋,直到巴哥被警察抓走,才意识到自己走的路走得有多离谱,后来决定改过自新,便外出打工。那段时间,他做过拉面馆的伙计,当过二手车收购员,当过水泥工,做过泥瓦匠……吃了很多苦后,由于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便到正规医院治疗牛皮癣,决定治好后,再参军。
“到了医院我才知道,牛皮癣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怪病,更可笑的是,医生开了一支膏药给我就治好困扰我这么久的隐疾,这时我为自己当初的无知觉得多么滑稽可笑。
治好后,这给我后面的验兵扫除了障碍,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为这个执念我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没有喜欢过刘薇薇,你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没责任心没担当,也显得我太没良心,但是现在我和她,在我决定改邪归正,外出打工后就已经结束,现在早已经断了联系,高中毕业后,她爸爸给她安排了工作,听说现在已经结婚了…”
张国良还和清秋说了很多自己的梦想和计划,他在认真复习高中知识,打算从部队上军校,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等等。
清秋把这封信读了很多遍,每读一遍跟着哭一遍,直到关键的几页,已经被泪水浸染得字迹模糊,辨别不清。
几年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被搬开,清秋轻松了许多,所有的怨气仿佛瞬间被化解,虽然她还不能完全释怀,但对张国良的恨意已经减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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