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帝国暗面 第四十章：灵兽白狰，暗夜交锋
那两点幽蓝光芒虽只惊鸿一瞥，却如同冰锥般深深刺入了阿弃的脑海，带来刺骨的寒意与难以言喻的威慑。他背靠冰冷的石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他没有立刻将这次更清晰的发现告诉仍在深度入定中、眉头紧锁的乌庚，生怕打扰先生至关重要的恢复。但那份紧迫感，已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他几乎窒息。
次日，当乌庚从又一次对抗体内剧痛的短暂休眠中醒来，气息似乎比昨日又微不可察地凝实了一丝时，阿弃才将昨夜所见，原原本本地告知。
“幽蓝光芒……非兽瞳反光……冰冷，古老，带有威压……”乌庚闭目沉吟，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干草上划动，搜索着那浩如烟海的记忆碎片。万载岁月，他见过太多奇异生灵，无论是真实存在还是归于传说。
忽然，他手指一顿，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甚至盖过了那份虚弱！
“难道是……‘白狰’（zhēng）？！其瞳色如冰，行走无声，性喜居于地脉灵枢交汇之阴晦之地，尤善隐匿，乃上古遗种，有守护净化地脉之能……”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是了！是了！此地既能生出‘蕴神果’这等依赖纯净地脉与祥和意念的灵物，有白狰栖息，便说得通了！此兽灵智极高，非大凶大恶之物不主动攻击，但领地意识极强，尤忌污秽邪祟之气……”
他目光骤然锐利，看向阿弃，更准确地说，是看向阿弃身上那虽经溪水冲洗、却依旧难以完全祛除的、源自宛城暗渠和“影”之祭坛的细微污秽与阴冷气息残留！
“它窥探的，或许并非我们本身，而是我们身上沾染的……‘影’之气息！”乌庚的声音带着豁然开朗的明悟，“它视我们为可能污染其领地、危害地脉平衡的‘不洁之物’！先前只是监视驱离，但若它判定我们构成实质威胁，或者我们身上那令它厌恶的气息持续不散……”
后面的话乌庚没有说出口，但阿弃已然明白。那绝非他们现在状态能够应付的存在！
“必须尽快清除身上残留的气息！”阿弃立刻道，“先生，我这就去溪边彻底清洗……”
“寻常清洗，难除其根。”乌庚摇头，打断了阿弃，“此气息已沾染神魂皮毛，非单纯水流可净。需以至阳至净之力，徐徐化之……或可借助此地环境。”他目光扫过山洞，“你连日在此修行‘疏导’之意，引动‘心火’，已使此洞气息渐趋平和。继续下去，或能慢慢净化。但……我们缺的，就是时间。”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今之计，唯有……主动示好，并展现‘无害’与‘同源’。”
“示好？同源？”阿弃不解。
“白狰守护地脉，厌恶邪祟，但其本身，亦是天地灵机所钟，对纯净的生机与守护意念，应不排斥。”乌庚缓缓道，“你继续以‘心火’蕴养此地，尤其是洞口区域，将那份‘疏导’、‘守护’的意念散发出去。同时……下次外出取水时，若再感知到它的注视，不要躲避，不要显露敌意，可以尝试……将一枚‘蕴神果’，置于显眼之处。”
阿弃吃了一惊：“蕴神果？如此珍贵……”
“舍不得饵，钓不到鱼。”乌庚目光深邃，“此果于它，或许亦有裨益。此举意在表明，我们并非掠夺者，甚至愿分享此地灵物，更无污染地脉之心。赌的，就是它更高的灵智，能理解这份‘善意’。”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将宝贵的、能救先生性命的灵物，拱手送给一个未知而强大的存在，只为一个渺茫的和平共处可能。
阿弃看着乌庚坚定的眼神，又想起那双冰冷幽蓝的眸子带来的压力，仅仅犹豫了一瞬，便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先生！”
接下来的两日，阿弃更加专注地以“心火”温养山洞，尤其是洞口区域。那微弱的、带着流水般韧性与守护意念的能量场，虽然范围极小，却使得山洞内外原本因他们到来而略显紊乱的气息，逐渐变得平和、自然，仿佛他们本就属于这里。
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将一颗“蕴神果”用干净的树叶托着，小心放在怀里。
终于，在又一次黄昏取水时，当他弯腰在溪边盛水，那股熟悉的、被冰冷视线锁定的感觉，再次从背后袭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靠近！
阿弃身体一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回头，也没有惊慌逃窜。他缓缓直起身，动作尽量放得柔和自然，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慢慢转过身，面向视线传来的方向（那片熟悉的、月光与阴影交错的灌木丛），目光低垂，不与那可能存在的“目光”直接对视，以示无争。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片托着“蕴神果”的树叶，轻轻弯腰，将其放在了溪边一块光滑的、被月光照亮的白石之上。
淡金色的浆果在月光下散发着朦胧的乳白光晕，那股纯净温和的生机气息，在寂静的黄昏中格外明显。
做完这一切，阿弃再次微微躬身，如同行礼，随后，不再停留，也不再看那灌木丛一眼，端着盛满水的陶碗，步伐平稳却速度不慢地，退回了山洞之中。
整个过程，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尤其是在他放下“蕴神果”的瞬间，那视线似乎凝滞了一瞬。
退回山洞，阿弃靠在石壁上，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他大口喘息着，看向乌庚。
乌庚不知何时已结束了入定，正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赞许与询问。
阿弃将方才的经过低声说了一遍。
乌庚微微颔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便是等待了。”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洞外风声呜咽，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阿弃守夜时，精神绷紧到了极致，灵觉如同拉满的弓弦，感知着洞外的一切动静。
然而，一夜过去，风平浪静。那双幽蓝的眸子并未再出现，洞外也没有任何异响。
清晨，阿弃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藤蔓，向外望去。
溪边，那块光滑的白石之上，空空如也。那片托着“蕴神果”的树叶，连同上面的浆果，都已消失不见。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残留气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它……收下了？
阿弃心中稍定，但并未完全放松。他退回洞内，向乌庚说明了情况。
“收下，便是好的开端。”乌庚眼中也闪过一丝放松，“至少说明，它愿意接受这份‘善意’，暂时不会视我们为必须清除的威胁。但我们身上的‘污秽’气息未除，它恐怕依旧会保持监视。”
果然，在随后的几天里，阿弃依旧能偶尔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窥探感，但那种冰冷的、带着敌意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许多。它更像是一个沉默的邻居，在确认他们不会带来麻烦后，保持着距离的观察。
这份脆弱的“和平”，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乌庚的恢复，在“蕴神果”药效的持续滋养和他自身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迎来了转折。在抵达这处山洞的第十日，他第一次，凭借自身的力量，缓缓地、颤抖着，从干草铺上坐了起来！
虽然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额头见汗，喘息不止，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意味着他断裂的主要经脉，已经初步接续，可以开始尝试引导微弱的能量进行循环了！
阿弃欣喜若狂，连忙上前搀扶。
乌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他盘膝坐好，闭上双眼，开始尝试引导体内那丝微弱如游丝的本源星火，沿着刚刚接续的、尚且脆弱不堪的经脉，进行最基础的周天运转。
这个过程依旧缓慢而痛苦，但比起之前如同在破碎的瓷器上绣花，已然是天壤之别。
希望，如同石缝中顽强钻出的嫩芽，在这隐秘的山洞中，悄然生长。
然而，无论是乌庚还是阿弃都清楚，这暂时的安宁，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堡垒。外有吴掌柜乃至“影”的威胁未除，内有神秘白狰的监视，而乌庚的恢复，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帝国的暗面，依旧浓重。他们的逃亡与守望，还远未到结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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