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殿的日子,仿佛一潭死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波澜不惊。
那封信送出后,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傅沉舟没有召见她,没有斥责,更没有如她所愿地将她丢去寺庙。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惩罚更令人心慌。江弄影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温火上慢慢炙烤,不知道哪一刻才会被彻底吞噬。
她不敢再轻易传递消息,生怕哪一点不慎,又触怒了那位心思难测的太子殿下。每日里,她只能透过那扇高高的窗,看庭院里一方狭窄的天空,看日升月落,计算着被囚禁的时日。
直到第三天午后,看守她的侍卫罕见地打开了殿门,声音依旧平板无波:“江小姐,殿下有令,您可在宫内随意走动,仅限于御花园西苑,申时前必须返回。”
能出去了?
江弄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短暂的惊愕过后,是巨大的警惕。傅沉舟会这么好心?这会不会是另一个试探,或者说,一个……陷阱?
但无论如何,能离开这间令人窒息的侧殿,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诱惑太大了。她压下心头的疑虑,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裙,深吸一口气,迈出了门槛。
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沿着宫人指引的方向,她走进了御花园西苑。这里景致清幽,奇石罗列,花木扶疏,比东宫那片肃穆之地多了几分生机。
她不敢走远,寻了一处临水的假山旁坐下,看着池中悠游的锦鲤,紧绷了数日的神经,似乎稍稍松懈了一丝。自由的味道,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如此珍贵。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靖国公府的千金,未来的……哦不,是曾经的太子妃热门人选,江大小姐?”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慵懒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江弄影心头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一株海棠树下,倚着一个身着绯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他面容俊朗,眉眼间自带三分风流笑意,手中一把玉骨扇漫不经心地摇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心。
江弄影迅速在记忆中搜寻——镇北王世子,容璟。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也是太子傅沉舟的表弟。原主与他并无太多交集,只知此人行事不羁,难以捉摸。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容世子。”江弄影起身,依礼微微福身,声音平静,带着疏离。她现在身份尴尬,不欲与任何外男多有牵扯,尤其是这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世子爷。
容璟却仿佛没看到她的冷淡,踱步上前,玉骨扇“唰”地一收,在她面前站定,视线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啧啧,几日不见,江大小姐这‘浪女回头’的戏码,演得真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精彩绝伦啊。”
江弄影心中警铃大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讽刺她之前的痴缠,还是……看穿了她如今的“悔过”并非真心?
她稳住心神,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世子说笑了。弄影昔日糊涂,犯下大错,如今不过是诚心悔过,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容璟低笑一声,用扇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掌心,绕着她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瓷器,“我看不见得吧?江小姐如今这‘深明大义’,‘成人之美’的做派,可比从前那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模样,更引人注目得多。”
他停下脚步,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暧昧与犀利:“你这般急着把太子表哥往别人怀里推,是真的幡然醒悟,还是……以退为进,换了种更高明的手段,嗯?”
江弄影的呼吸一窒,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个男人,太敏锐了!
他几乎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行为中最矛盾、最经不起推敲的地方。无论是原主的痴缠,还是她现在的“退让”,在旁人看来,目的似乎都只有一个——引起傅沉舟的注意。
“世子慎言!”她猛地抬头,眼中带上一丝被误解的羞恼,更多的却是心惊,“殿下天人之姿,与沈小姐才是珠联璧合。弄影人微言轻,自知罪孽深重,只求赎罪,绝无他意!”
容璟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却不再咄咄逼人。他用扇子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有没有他意,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水榭,意有所指:“你这番‘诚心祝福’,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江弄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猛地一沉。
水榭之中,傅沉舟与沈知微的身影赫然在目!两人似乎正在品茗叙话,傅沉舟侧对着这边,看不清神情,而沈知微姿态优雅,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竟然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几乎在她看过去的同时,水榭中的傅沉舟,仿佛心有所感,缓缓转过头来。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隔着扶疏的花木,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以及……站在她身边,姿态显得过于亲近的容璟。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骤然凝结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直直地刺入江弄影的眼底。明明没有任何表情,江弄影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容璟仿佛毫无所觉,甚至还对着水榭的方向,懒洋洋地挥了挥扇子,算是打招呼。
“瞧,”他收回目光,对着脸色发白的江弄影,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这‘月老’当得,怕是把自己也搭进戏台子了。好心提醒你一句,我那位表哥啊,心眼小得很,尤其见不得……他的所有物,被别人觊觎,哪怕是多看一眼。”
说完,他不再看她瞬间惨白的脸色,摇着扇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优哉游哉地转身走了,留下江弄影一个人,僵立在原地,承受着来自水榭那道冰冷目光的凌迟。
她终于明白,傅沉舟为何会“好心”放她出来了。
这不是自由,这是一个更大的囚笼,一场他主导的、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她,就是那只被他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看着他与别人“恩爱”,却又被他牢牢盯住,无处可逃的可怜猎物。
容璟的出现,更是将这场游戏的难度,直接提升到了地狱级别。
江弄影攥紧了微微发抖的手指,强迫自己移开与傅沉舟对视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好像……又把情况弄得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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