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中的氤氲水汽,仿佛不仅驱散了江弄影身体的寒意,也将她心中那层自我保护的坚冰融化了些许。那一吻之后,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被傅沉舟用宽大的干爽袍子裹着,由心腹宫女护送回了自己的宫殿。一路上,她都感觉脸颊滚烫,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温热缠绵的触感,以及傅沉舟低沉愉悦的笑声,在寂静的宫道上反复回响,搅得她心湖难平。
傅沉舟并未阻拦,他独自留在渐凉的池水中,感受着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与餍足。指腹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停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清浅的香气。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从她捧住他的脸、问他“在想什么”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不同了。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想要征服、想要掌控的太子,更是一个被她轻易搅乱心湖、并甘之如饴的男人。他甚至开始觉得,之前那些迂回的试探,简直愚蠢透顶。
次日清晨,江弄影在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中醒来。窗外鸟鸣啁啾,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似乎还隐隐飘散着昨日汤泉宫的草木香氛,勾动着那些令人脸红的记忆。她拥着锦被坐起,有些怔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带着微微的酥麻感。
“良娣,您醒了?”圆圆端着温水和新采摘的、还带着露珠的桂花枝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眼神里充满了“我懂的”的暧昧,“殿下早早吩咐了,让厨房顿了川贝雪梨汤,说是给您润肺止咳最是好。还让人送了这新开的桂花来,说让您瞧着心情好些。”
江弄影接过那盅温热的汤羹,瓷盅触手生温,一直暖到心里。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清甜滋润,确实舒缓了喉咙的不适。目光落在那瓶金桂上,碎金般的花朵簇拥着,香气清雅,她状似无意地问:“殿下……去上朝了?”
“是呢,殿下寅时末就起身了,临走前还特意来看过,见您还睡着,就没让打扰。”圆圆快言快语,语气里满是替主子高兴的雀跃,“殿下还摸了摸您的额头,说热度退了就好。”
江弄影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来看过她?在她睡着的时候?还摸了她的额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出他站在床边,微微俯身,伸手轻触她额角的画面,那动作定然是轻柔而专注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带着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喝汤,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这边心绪不宁,如同被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水。另一边,沈芷幽也听闻了昨夜太子携江良娣同赴汤泉宫的消息。她正在自己的小书房内临摹前朝大家的字帖,闻言,笔尖只是微微一顿,一滴稍浓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略显突兀的痕迹。她平静地放下紫毫笔,神色依旧清冷无波,仿佛只是听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她动作优雅地将写坏的纸轻轻团起,置于一旁的青瓷渣斗中,重新铺开一张雪浪笺,蘸墨,落笔,字迹依旧清隽挺拔,不见半分滞涩。
倒是一旁她的贴身侍女忍不住低声道:“小姐,殿下他……如今待江良娣似乎很是不同,这汤泉宫,可是殿下……”
“慎言。”沈芷幽淡淡打断她,目光未离纸面,声音平稳,“殿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与分寸。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谨守宫规,便是矣。”她心中澄明如镜,太子的心既已偏向得如此明显,她更需谨言慎行,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那份源于家族期望和自身骄傲而产生的、对太子妃之位的些许考量,在此刻已彻底烟消云散。她沈芷幽,自有她的风骨与骄傲,还不屑于、也不需去争抢一份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并且已心有所属的感情。只是心底深处,或许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终于无需再被卷入这漩涡中心。
而容璟,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正于京中一处雅致的茶楼听曲,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才子佳人的故事。他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品茶,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浅笑,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似惋惜那抹他欣赏的独特光芒终究被纳入东宫深处,又似某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低声对身旁的随从吩咐了几句,内容无关风月,却关乎更深远的布局与京中人心的动向。江弄影得宠,于他而言,利弊尚需重新权衡。
午后,秋阳正好,暖融融地晒得人有些懒怠。傅沉舟处理完政事,并未像往常一样即刻召见臣工或继续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而是直接摆驾去了江弄影的宫殿。常保跟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明镜似的,殿下这心,怕是有一大半都落在缀锦轩(江弄影宫殿名)了。
他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走了进去。殿内,江弄影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市井淘来的话本杂记,目光却有些飘忽,显然神游天外,并未真正看进去几个字。阳光勾勒着她恬静的侧脸,长睫微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秀挺,唇色是自然的嫣红,显得既乖巧又惹人怜爱,与平日灵动狡黠的模样又有所不同。
傅沉舟挥手屏退了正要躬身行礼的圆圆,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压迫感,江弄影才猛地从胡思乱想中回神,一抬头就撞进傅沉舟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他今日穿着一袭墨蓝色常服,以银线暗绣云纹,少了朝堂上的威严肃穆,多了几分清贵慵懒,正低头看着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却足以让她心跳失序的笑意。
“殿、殿下?”她下意识地想站起身行礼,却被他伸手轻轻按住了肩膀,那股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在看什么书?”他在她身边自然地坐下,手臂绕过她的后背,搭在软榻的扶手上,形成了一个半拥着她的亲密姿态。他靠得很近,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将她牢牢笼罩在他的气息范围内。
江弄影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感觉被他手臂贴着的后背肌肤瞬间变得敏感起来,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她将手中的书卷递过去些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是……一本杂记,讲些奇闻异事,闲来无事翻翻。”
傅沉舟并未去看那书卷的内容,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种近乎贪婪的欣赏。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肌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白瓷。“精神可好些了?”他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接的、不容回避的关切。
“好、好多了,谢殿下关心。”江弄影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只觉得他目光如有实质,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滚烫。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如同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
“嗯。”傅沉舟应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然而,他修长的手指却漫不经心地卷起她一缕垂在胸前的青丝,那发丝柔软顺滑,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他在指尖缠绕把玩,仿佛那是什么极有趣的玩意儿。那细微的、若有似无的牵扯感,如同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上,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江弄影浑身一僵,感觉那被他玩弄的发丝连带那一侧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一种陌生的战栗感沿着脊椎悄然蔓延。她忍不住抬眼瞪他,带着些许羞恼,却再次撞入他含笑的眸中。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面红耳赤、又羞又恼、却无力反抗的模样,让她更加气结。
“殿下……”她试图抗议,声音却因羞赧而显得有些软糯,毫无气势可言,反倒像是在撒娇。
“嗯?”傅沉舟挑眉,手上动作未停,反而得寸进尺地,用微带薄茧的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敏感小巧的耳廓,那触感让她猛地一颤,“怎么?”
他明知故问!江弄影气结,脸颊绯红,却又无可奈何。她发现,当他褪去那些试探和算计,转而采用这种直白又带着点无赖的亲近时,她那些“反套路”的招数仿佛都失了效。因为他此刻的行为,本身就是最直接的“套路”——明目张胆的偏爱与靠近,让她所有的防御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夺回一丝主动权。她忽然转过头,主动将微微发烫的脸颊贴近他还在作乱的手指,甚至像是猫咪寻求爱抚般,轻轻蹭了蹭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然后抬起水漾的眸子望着他,学着昨日在温泉里那种带着点狡黠和挑衅的语气,软软地开口:“殿下的手……似乎比昨日的温泉水,还要烫人呢。”
傅沉舟眸色骤然转深,如同骤然凝聚的风暴,缠绕着她发丝的手指瞬间顿住。他看着她主动贴近的脸颊,感受着那细腻肌肤传来的温软触感和依赖般的磨蹭,再听她这意有所指、撩人而不自知的话语,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这女人……真是懂得如何在他忍耐的边缘撩拨,于无形中点燃燎原之火!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几乎密不透风地箍进自己怀里,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薄薄的春衫,能感受到彼此急剧攀升的体温。他低头,鼻尖几乎抵着她的,灼热的气息交融,声音危险而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看来,昨日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让你今日……还敢来撩拨孤?”
他的气息灼热,眼神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吃入腹。江弄影心跳如擂鼓,撞得胸口发疼,脸上强装出的镇定几乎要维持不住,手心却已经沁出了薄汗。她知道自己又玩火了,但看着他被自己一句话、一个小动作就轻易扰乱,眼底翻涌着失控的欲望,心底又升起一丝隐秘的、带着危险的得意。
“臣妾不敢。”她嘴上说着不敢,眼神却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子,带着不服输的劲儿和一丝狡黠,“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尾音轻轻上扬,带着钩子。
傅沉舟盯着她看了片刻,看着她强作镇定却微微颤抖的羽睫,看着她红透的、如同熟透樱桃般的耳垂,忽然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带着纵容和无可奈何的、真正的笑容,宛若冰雪初融,春回大地。他抬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动作亲昵自然,充满了宠溺。
“牙尖嘴利。”他重复了昨日的话,语气却截然不同,低沉而温柔,“孤看你胆子大得很,是孤平日太纵着你了。”
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抱着她,将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浅的桂花香气。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逐渐平复却依旧比平时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悠远的鸟鸣。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交织在一起的影子,气氛温馨而缱绻,流淌着无声的温情。
江弄影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心跳依旧很快。但在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温暖可靠的怀抱里,在他并未继续“惩罚”而是选择了这种宁静相拥的举动中,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这种不带情欲、只是单纯依赖与陪伴的亲密,似乎比昨日温泉中那个缠绵的吻,更让她心动,更让她感觉到一种被珍视的安全感。她悄悄伸出手,试探性地,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仿佛那是世间最安心的乐章。
感觉到她这细微却清晰的回应,傅沉舟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将她拥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喜悦充盈着他的胸腔,比掌控朝局、比猎得头彩更让他心旌摇曳。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勾起一个真切而温柔的弧度。
原来,放下那些算计和试探,坦诚地靠近,感觉竟是如此之好。如同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他低头,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间落下一个轻若羽毛、却郑重无比的吻。
“晚膳陪孤用。”这不是询问,而是带着温柔霸道的陈述,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嗯。”江弄影埋在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却清晰可闻。脸颊红透,如同天边最美的晚霞,心底却像是被温热的蜜糖缓缓浸过,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甜意。
太子殿下这般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偏爱,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东宫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水域下,激起了更深、更远、更难以平息的涟漪。各方势力,无数双眼睛,都在暗中注视着缀锦轩的方向。而处于这漩涡最中心的两人,一个甘之如饴,沉醉在这前所未有的亲密与满足中;一个……则在这霸道而温柔的攻势下,心防渐溃,渐渐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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