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詹有为便叫上苟兽医,两人仔细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将手枪和刺刀妥善隐藏,确保不会在行动前意外暴露,随后便离开临时藏身的文山营地,朝着密支那的方向悄然进发。
山路崎岖,林间寂静,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偶尔惊起的鸟鸣。为了排遣行路的沉闷与内心对前路未卜的焦虑,苟兽医主动挑起了话头,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憧憬和好奇问道:“连长,你说……这回上头会派哪支部队,跟那些美国佬组成混合突击队,来打密支那这块硬骨头啊?会不会是咱们的老部队,第96师啊?要是老弟兄们能来,那可真是他乡遇故知了!”
詹有为闻言,苦涩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丛林,低声道:“你想啥呢?第96师早在上次入缅作战就损失惨重,撤回国内整补去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战场上跟鬼子拼命呢,怎么可能飞到这里来。”他顿了顿,语气转而带着分析和肯定,“要我说啊,眼下在印度兰姆伽换装美械、接受训练的是廖长官的新编第22师和孙长官的新编第38师。这两支部队,都是我们远征军撤去印度的一部分,论起来,也算是咱们的‘娘家人’!”
“娘家人?”苟兽医眼睛微微一亮,咀嚼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暖意,“娘家人好啊!要是娘家人再不来,咱们这几个孤魂野鬼,只怕早晚得耗死在这缅甸的深山老林里,骨头烂了都没人知道!”
詹有为的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他想起那些倒在野人山、倒在一次次遭遇战和小规模袭击战中的弟兄们,声音变得低沉而坚毅:“相比于那些永远都留在异国他乡,连个坟头都没有的弟兄们,咱们能活到现在,还能有机会看到反攻的那一天,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够幸运的了!”
苟兽医听了,沉默了半晌,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啊……弟兄们……受苦了!”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怀念与悲凉。
詹有为目视前方,仿佛要穿透层层密林,看到那胜利的彼岸,他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语气说道:“老苟,记住今天的话。等将来,抗战胜利了,小鬼子被赶回老家了,如果你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一定要再来这缅甸一趟!咱们得想办法,把那些找不到回家路的弟兄们的骨头,尽量找出来,带他们回去!不能让他们永远留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苟兽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但随即又露出一丝忧色:“好!连长,我记下了!就怕……就怕咱也活不到那一天……”
“别胡说!”詹有为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一定会的!我们一定能活着看到胜利的那一天!不仅要看到,还要亲手参与这场反攻!”
两人就这样一边低声交谈、互相鼓着劲,一边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他们的脚步轻快而稳健,多年的丛林生活早已让他们习惯了这种环境。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接近了密支那城南门的外围区域。
詹有为打了个隐蔽的手势,两人立刻猫下腰,借助灌木和树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距离南门约百米开外的一处茂密树丛后,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朝城门方向望去。
这一看,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只见密支那的南门防守极其严密,远比他们预想的要森严得多。城门洞口处,用沙包垒起了坚固的环形防御工事,大约一个分队的日本兵正虎视眈眈地把守着。他们不仅对每一个想要进出的缅甸本地百姓进行严格的盘问,更是进行了近乎粗暴的搜身检查,从头到脚,一处都不放过。任何人想要携带武器弹药混进去,绝对是痴人说梦。
而更让人心头凛然的是城楼上的布置。在不算高大的城墙垛口后面,左右各架设着一挺狰狞的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居高临下,控制着城门前方开阔地和道路。除此之外,城楼上还有大约一个小队的日军步兵在来回巡逻值守,他们钢盔下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下方和远方。
日军这样的防守强度和层次配置,别说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拉来一个装备齐全的步兵连,想要硬闯进去,也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苟兽医看着这铁桶般的阵势,他凑到詹有为耳边,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道:“连长,这……这他娘的怎么进去啊?鬼子这架势,怕是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盘问下公母!”
詹有为眉头紧锁,目光如同鹰隼般仔细扫过每一个哨位、每一处工事,试图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漏洞。然而,观察了许久,除了越发确认日军防守的严密外,他一无所获。听到苟兽医的话,他没好气地低声回怼道:“我他妈怎么知道啊!我又没长翅膀!先看看再说,总会有机会的!”
两人伏在树丛后,耐着性子,像两块沉默的石头,继续观察。时间一点点过去,进出的百姓并不多,而且每一个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
他们一直从中午观察到太阳西下,都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机会。
就在两人几乎要被绝望情绪淹没,开始考虑是否要冒险绕到其他城门看看,或者干脆放弃这次潜入计划,另寻他法时,转机出现了。
只见从密支那城门内,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个人。这人牵着一辆空着的驴车,出了城门后,便沿着城外的土路,朝着莫冈方向不紧不慢地走来。
詹有为瞳孔一缩,定睛仔细看去。那人的身形、走路的姿势,越看越觉得熟悉。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张春!”詹有为心中一动。
几乎同时,旁边的苟兽医也惊讶地小声低呼:“连长,你快看!那……那牵驴车的,好像是张春那小子!”
詹有为没有理会苟兽医,他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目光紧紧跟随着张春和他那辆空荡荡的驴车。待张春牵着驴车走过他们藏身树丛下方不远处的道路,并且逐渐远离城门,朝着莫冈方向走出了一段距离,确认城门口的鬼子视线已经不太能清晰捕捉到这里的细节后,詹有为才猛地一拉苟兽医,低声道:“走!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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