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星澜的心神彻底沉入那种与天地万气共鸣的玄妙状态时,她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这方天地的一部分,不再有肉身的束缚,只有无尽辽阔的感知。
她“看”到了灵气如同七彩的涓流,在虚空与物质间欢快地穿梭;“听”到了不同属性灵气之间那复杂而和谐的“交谈”;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这片沼泽之地那深沉、古老而略带悲伤的“情绪”。
这种与万物共鸣的感觉,让她沉醉,让她忘却了所有烦恼,包括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天漏之体带来的虚弱感。
然而,就在她心神与外界灵气的共鸣达到某个临界点的刹那——
一股远比之前测试灵根时更加古老、更加苍茫、更加贴近本源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她灵魂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自身!源自那与生俱来、却一直被蒙尘的混沌灵根本源!
“轰——!!!”
星澜的识海之中,仿佛开天辟地般,炸响了一道无声的惊雷!
她的意识被猛地拽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世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一片无边无际、混混沌沌、色彩不断扭曲变幻的“海洋”!各种截然相反、本应互相冲突的法则与能量——创造与毁灭、秩序与混乱、光明与黑暗、生命与寂灭——在这里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共存、交织、碰撞、湮灭,又重生!
这就是……混沌?!
星澜的意识在这片混沌的海洋中载沉载浮,渺小得如同尘埃。她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宏大,也感受到了自身存在的微不足道。无数破碎的、蕴含着至高道理的法则碎片,如同流星般划过她的“眼前”,她无法理解,甚至无法记忆,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份源自万物初始的磅礴与玄奥。
与此同时,外界的星澜,身体也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她周身原本只是温和缭绕的各色灵气,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如同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更加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再是涓流,而是化作了奔腾的江河,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
这一次,不仅仅是灵气,连带着这片沼泽之地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污浊煞气、腐蚀瘴气、乃至一些残破的魂魄碎片,都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被那混沌本源的气息吸引,一同涌入!
她的身体,在这一刻,真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来者不拒的“漏斗”!
“唔……”
盘膝而坐的星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七窍之中,甚至开始渗出了丝丝血迹!
那庞大的、属性冲突、污浊不堪的能量洪流,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若非她的经脉之前被凤临的神力滋养过,又被天地异象洗礼拓宽了一丝,恐怕瞬间就要崩溃!
更可怕的是,她的神魂也受到了那混沌景象的剧烈冲击,意识在清明与混乱的边缘疯狂摇摆,仿佛随时可能被那无尽的混沌同化、吞噬!
情况危急万分!
凤临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星澜初次深度感气,竟然会引动潜藏如此之深的混沌本源共鸣!这固然是混沌灵根潜力无穷的体现,但对于如今肉身孱弱、神魂初生的星澜而言,这无异于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定心!守神!”凤临低喝一声,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星澜濒临溃散的意识之上!
同时,他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向星澜的眉心、丹田、心口等周身大穴!一道道精纯温和、却又蕴含着无上镇压之力的金色神力,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瞬间切入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之中!
他的神力并未试图去堵住那“漏洞”,那是不可能的。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导流渠,强行引导、梳理、分化那庞杂混乱的能量!
至阳至刚的神力,将那些狂暴的火属性、金属性灵气以及部分煞气强行约束、纯化;至阴至柔的神力,则安抚那些冰属性、水属性灵气以及瘴气中的阴寒部分;更有一种包容万象的力量,尝试去调和那些冲突最剧烈的能量,减缓它们对星澜肉身的破坏……
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掌控力和对能量本质的深刻理解!哪怕有一丝差错,都可能加速星澜的崩溃!
凤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本就重伤未愈,此刻为了护住星澜,不惜耗费本源神力,负担极大。
然而,他的眼神却依旧冷静如冰,金色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无数大道符文在生灭推算,精准地操控着每一分神力。
在凤临的强行干预和引导下,星澜体内那失控的能量洪流,终于被勉强约束在了一个相对平衡、不再肆意破坏的范围内。但那股源自混沌本源的共鸣之力,却依旧在持续,吸引着更多的能量涌入。
星澜的意识,在凤临那声“定心守神”的断喝和眉心传来的清凉神力帮助下,终于从那无边混沌的幻象中挣脱出了一丝清明。
她感受到了肉身的剧痛,感受到了神魂的摇曳,更感受到了身边那如同山岳般可靠、不惜代价守护着她的力量!
是神君!
他还在!
我不能放弃!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不愿辜负的信念,从她心底爆发出来!
她不再去试图理解那混沌的景象,也不再抗拒那能量的涌入,而是凭借着混沌灵根那与生俱来的、对万气的亲和与掌控本能,开始尝试着,去“安抚”那些涌入体内的、暴躁的能量!
她的心神,化作无形触手,小心翼翼地接触着一缕火灵气,传递去“温和”的意念;又去触碰一缕水灵气,传递去“平静”的意念;再去梳理那些混乱的煞气,传递去“秩序”的意念……
这是一种笨拙的、完全基于本能的尝试。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试图去安抚一群暴躁的巨人。
起初,效果甚微。那些能量依旧狂暴。
但她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其中。
渐渐地,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混沌灵根那“万气朝宗”的特性开始真正发挥作用,或许是凤临的神力引导创造了条件,又或许是星澜那纯粹而不含杂质的意念起到了关键作用……那些原本狂暴冲突的能量,竟然真的开始慢慢平息下来!
它们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开始顺着凤临神力引导的轨迹,缓缓流淌,甚至彼此之间那尖锐的对立也开始减弱,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共存的趋势!
尤其是当星澜的意念接触到那些最为精纯、未被污染的天地灵气时,那种亲和感达到了顶峰!那些灵气如同温顺的绵羊,主动环绕在她的心神周围,随着她的意念微微起伏、流动!
成功了!
她真的可以影响、甚至初步引导这些外界的灵气!
虽然这种引导还极其微弱,范围也只限于涌入她体内的这一部分,并且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证明凤临所指出的“体外循环”之路,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随着体内能量的逐渐平复和初步掌控,星澜肉身的痛苦开始减轻,七窍不再流血,颤抖也慢慢停止。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却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成功初步引导体内灵气的这一刻,外界的天地,也再次因她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她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那原本混乱、冲突、充满恶意的各种属性能量和气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变得异常“温顺”与“和谐”。灰雾变得稀薄而宁静,瘴气不再具有攻击性,甚至连脚下泥沼中潜伏的一些小型毒虫,都悄然收敛了气息,仿佛在朝拜着什么。
凤临看着周身气息逐渐稳定、甚至隐隐与周围环境达成一种奇妙和谐的星澜,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缓缓收回大部分神力,只留下一缕最精纯的守护其心脉,脸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显然消耗巨大。
但他看着星澜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
此女之心性、悟性与韧性,远超他的预期。
混沌灵根初次深度觉醒,引动本源共鸣,其凶险程度,不亚于一场金丹雷劫!她竟然能凭借自身意志和灵根本能,配合他的引导,硬生生扛了过来,并初步找到了与万气沟通的法门!
这已非简单的天赋异禀可以形容。
此乃……道心坚定。
他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看到了那些依旧徘徊在外的“客人”。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尽快让她真正“引气入体”,踏出那关键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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