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腐泽的过程,因那头四阶毒蛟的伏诛,竟显得意外的“平静”。或许是那毒蛟临死前爆发的惨烈妖气与血腥味震慑了沼泽中其他的捕食者,又或许是凤临那无形中散发的、更深沉威严的气息让所有毒物本能地退避三舍,接下来的路程,星澜再未遇到像样的阻碍。只有脚下粘稠的淤泥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腐败气息,提醒着她这片地域原本的凶险。
当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一片相对干燥、隆起的高地,以及高地上那隐约可见的、残破建筑的轮廓时,星澜几乎要落下泪来。连续的精神紧绷、生死一线的战斗、以及穿越毒瘴区域对身体和灵力的持续消耗,早已让她疲惫不堪。那处废墟,此刻在她眼中不啻于沙漠中的绿洲。
“前方有处废弃庙宇,今夜在此歇息。”凤临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倦意。
星澜用力点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走近了才看清,那确实是一座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古庙。庙墙大半坍塌,露出了内部斑驳的结构,仅存的主殿也屋顶破漏,几根歪斜的梁柱勉强支撑着,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彻底吹垮。庙门早已不知所踪,门槛上积着厚厚的尘土,角落里结满了蛛网。一股陈旧、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对于此刻的星澜而言,这里已是难得的安身之所。至少,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头顶有片瓦遮头,可以暂时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毒瘴与湿气。
凤临径直走入殿内,选了一处相对干净、背风的角落,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无形的气劲扫过,地面的尘土与杂物便被清空出一片区域。他随即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不再理会外界。
星澜则没有立刻休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殿外那片逐渐被暮色笼罩的沼泽方向,脑海中浮现出那头庞大的毒蛟尸体。四阶妖兽啊!浑身是宝!蛟鳞、蛟筋、蛟骨、蛟血……尤其是那根独角,一看就知蕴含了极强的毒系本源力量,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去卖也绝对是天价!
穿越前作为普通人的精打细算,以及穿越后深刻体会到“穷”字当头的窘迫(虽然傍上了大佬,但大佬显然不会管她这些“俗物”),让她瞬间财迷属性爆发,心头一阵阵抽痛——那么好的材料,难道就任由它烂在沼泽里?
她偷偷瞄了一眼仿佛已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凤临,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神君……那个……毒蛟的尸体……”
凤临眼睫都未动一下,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无用。”
无用?星澜瞪大了眼睛。对您老人家来说可能是无用,但对我可是巨款啊!她心里呐喊着,却不敢说出口,只是脸上那纠结、肉疼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
似乎是感知到了她强烈的情绪波动,凤临终于微微睁开眼,瞥了她一眼,看到她那一脸“暴殄天物”的痛心疾首,沉默了片刻,才又道:“蛟尸沉于毒沼核心,其内丹已被本尊指力湮灭,余下材料沾染剧毒瘴气,于你而言,弊大于利。且四阶妖兽材料气息不凡,贸然携带,徒惹麻烦。”
星澜闻言,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是了,那毒蛟常年生活在那种地方,血肉鳞甲恐怕都浸透了毒素,自己这点修为,别说处理了,碰一下可能都要中毒。而且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可是刚用血淋淋的教训验证过。黑影楼的偷袭还历历在目。
她有些蔫蔫地低下头,小声应道:“……是星澜考虑不周。”
看着她那瞬间从兴高采烈到垂头丧气的模样,凤临眸光微动,终是补充了一句:“待你修为足够,自有更好的。”
这话虽淡,却像是一颗小小的定心丸,让星澜失落的心情好转了不少。至少神君没完全否定她“收集材料”这种行为嘛!她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在破庙里忙活。
她先是找来一些尚未完全腐朽的桌椅残骸,在殿中生起了一小堆篝火。橘黄色的火焰跳动起来,驱散了殿内的阴寒与黑暗,也带来了一丝暖意和生气。然后,她又从自己那个寒酸的储物袋里取出干净的清水和之前准备的干粮,仔细地将水囊放在火边温热,又将干粮烤得微微焦香。
做完这一切,她才在篝火旁,隔着适当的距离,面对凤临坐了下来。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少了些许之前的惊惶,多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沉静。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烤热的干粮,喝着温水,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流滋养着疲惫的身体,只觉得这一刻的安宁,弥足珍贵。
殿内一时只剩下木柴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庙外荒野传来的、不知名虫豸的微弱鸣叫。
就在星澜以为这又将是一个沉默的夜晚时,凤临却忽然开口了,声音在寂静的破庙中显得格外清晰。
“天衍宗,立宗万余载,为东域三大宗门之一。宗内派系林立,规矩繁多,你需有所知。”
星澜立刻放下手中的干粮,正襟危坐,如同最认真的学生,目光灼灼地看向凤临。他终于要跟她讲关于天衍宗的事情了!
凤临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金色的眸子被映照得流光溢彩,却依旧深不见底。他语气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宗内修士,大抵依修行道途与理念,分为几脉。”
“其一,剑修。主杀伐,信奉一剑破万法。战力极强,多性情刚直,或孤傲冷僻。执掌‘刑律殿’,负责宗门法规、惩戒外敌。其峰名为‘倚天峰’。”
“其二,法修。钻研天地法则,驾驭诸般术法,手段繁多,善于借势、布阵。人数最众,占据主峰‘万象峰’,多为宗门行政管理之中坚。”
“其三,丹修。精于炼丹制药,救人亦可杀人。地位超然,人脉广泛,等闲无人愿得罪。居于‘百草峰’。”
“其四,器修。擅长炼器制物,宗门法器、飞舟、傀儡等多出自其手。‘神工峰’便是其根基所在。”
“此外,尚有专注于符箓、御兽、卜算等偏门道途者,各有传承,依附于各大主峰之下。”
他顿了顿,看了星澜一眼,意有所指:“你身负混沌灵根,天漏之体,于任何一脉而言,皆是异数。剑修嫌你体魄不足,法修虑你灵气散逸,丹修、器修或对你这特殊体质感兴趣,但未必安有好心。”
星澜听着,心中凛然。凤临寥寥数语,已将一个庞大宗门内部错综复杂的势力格局,清晰地勾勒在她面前。她就像一个带着特殊属性的“插班生”,无论去哪个“班级”,似乎都格格不入,容易引来异样目光,甚至觊觎。
“那……神君,我该……”她有些茫然地问道。
“本尊挂名‘太上长老’,地位超然,理论上不属任何一脉。”凤临淡然道,“你为本尊唯一弟子,身份特殊。入宗后,可暂居本尊洞府‘栖梧殿’,无需即刻选择依附哪一峰。”
星澜微微松了口气。有一个独立的、超然的身份作为起点,确实能避免很多初期麻烦。但她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宗门内,对弟子间的争斗,可有约束?”
“宗门鼓励竞争,但严禁残害同门。明面上自有规矩。”凤临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不过,规矩是死的。暗地里的手段,何时何地都不会少。一切,终究凭实力说话。”
星澜默然。她明白了。天衍宗并非与世无争的桃源,而是一个缩小版的残酷修仙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凤临可以给她一个相对安全的起点,但能否站稳脚跟,能否在宗门内获得资源、赢得尊重,最终还是要靠她自己。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灵力,以及怀中那枚与她隐隐共鸣的源石碎片,心中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有挑战,才有动力。至少,她现在知道了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多谢神君告知,星澜记下了。”她郑重地说道。
凤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清明,并无畏难之色,便不再多言,重新阖上双目。
篝火继续燃烧,温暖着破庙的一角。星澜也重新拿起干粮,慢慢地吃着,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凤临方才的话,思绪已经飘向了那万里之外的云渺山脉,飘向了那个名为天衍宗的、即将展开她新的人生的地方。
这一夜的交谈,虽然简短,却意义非凡。它意味着,凤临不再仅仅是将她带在身边,而是开始真正地将她纳入自己的“世界”,为她铺路,为她考量。这种细微的变化,如同这暗夜里的篝火,虽不炽烈,却足以照亮前路,温暖人心。
夜色渐深,星澜也感到倦意上涌。她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望着殿外那片稀疏的星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身边之人的存在而生出的安稳。
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凤临指尖微动,一枚古朴的、不知以何种材质制成的玉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掌心,其上隐约有流光闪过,似乎正在记录着什么。片刻后,玉简消失。他依旧闭目,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古庙寂静,唯有夜风穿过残破窗棂,发出呜呜的低吟,如同古老岁月留下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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