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侦察舰继续前进。
它的航向是一条完美的直线，目标是地球。
它以一种恒定的、近乎瞬移的模式，进行着短距离的空间跳跃。
每一次跳跃，都跨越数万公里的距离。
它穿越了天王星的轨道。
它穿越了土星的轨道。
很快，它抵达了木星的引力范围。
这里，是人类文明在太阳系深处，布置的第一道常规防线。
数千座在【大禹计划】启动初期建造的无人轨道防御平台，被部署在这里。
它们是帝国最先进的常规武器。
“报告。”
地球反击指挥中心，“神谕”AI的声音响起。
“侦测到目标已进入‘木星防御圈’最大射程。是否开火？”
何维的目光锁定着屏幕。
“开火。”
他下达了命令。
木星轨道。
数千座沉寂的无人防御平台，同时被激活。
它们的装甲板滑开，露出内部黑洞洞的炮口。
有发射高能激光的粒子炮。
有发射实体弹丸的电磁轨道炮。
还有发射超高温等离子体的等离子炮。
下一秒。
万炮齐发！
数千道不同颜色的能量束和金属弹丸，从四面八方，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射向了那艘孤独的黑色舰船。
这股能量的总和，足以在瞬间气化掉一颗小型的卫星。
然而，【剃刀】没有进行任何规避。
它甚至没有减速。
就在那张火力网即将触碰到它舰体的前一秒。
它那如同刀锋般锐利的舰首，亮起了一道极其微弱的、近乎不可见的黑光。
那道黑光向前延伸，在它的航道前方，形成了一条细微的、看不见厚度的空间裂缝。
一条线。
一条横亘在宇宙中的、绝对的分割线。
下一秒，匪夷所思的景象发生了。
那些足以熔化一切的高能激光束，在接触到那条线的瞬间，被无声无息地切成了两半。
一半的光束继续向前飞行，另一半则诡异地偏折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些以亚光速飞行的钨钢弹丸，在撞上那条线后，没有任何爆炸，没有任何撞击的火光。
它们只是变成了两块拥有着完美光滑切面的废铁，擦着【剃刀】的舰身飞向了远方。
一整座防御平台发射的饱和式攻击，甚至没能让【剃刀】的航向发生一丝一毫的偏转。
它就像一个幽灵，穿过了那片狂暴的能量之海。
毫发无损。
“那是什么？”
指挥中心内，一名负责武器系统的将军，看着屏幕，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嘶哑。
“这就是‘神谕’分析出的‘空间切割’武器。”何维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它不依靠能量或物质去摧毁目标。它直接扭曲、撕裂、并切割空间本身。”
“在我们现有的物理学认知里，这是一种无法被防御的攻击。”
何维的话，让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无法防御。
这四个字，宣判了人类所有常规武器的死刑。
【剃粗】在穿过第一道火力网后，并没有停止。
它继续前进，航道上的第二批、第三批防御平台，同样对它发起了徒劳的攻击。
结果，没有任何区别。
它像一柄烧红的餐刀，轻松地划开了人类用尽全力构筑的防线。
它甚至没有进行任何反击。
因为它根本不屑于反击。
在它的眼中，这些轨道防御平台，可能连路边的石子都算不上。
它唯一的目的，就是抵达地球。
“停止攻击。”
何维下达了命令。
“所有防御平台，转入静默状态。放弃拦截。”
命令下达，木星轨道上那徒劳的烟火表演，停止了。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看着主星图上，那个代表着【剃刀】的红色光点，正在以不可阻挡的姿态，一步步逼近太阳系的内环。
它越过了小行星带。
它越过了火星的轨道。
再有几个小时，它就会抵达地球。
“我们怎么办？”杜邦，那位前法国总统，现在的欧洲一区区长，他站起身，声音干涩地问道。
“我们最强的防线，在它面前像纸一样脆弱。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到我们的头顶上来吗？”
“当然不。”
何维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走到了指挥台前。
“常规武器无效，就用非常规武器。”
他的目光，转向了星图上，那颗正在被烈日炙烤的行星——水星。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他，投向了那个正在进行着神迹般工程改造的地方。
“【共工计划】。”林秋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似乎猜到了何维的想法。
“没错。”
何维看着屏幕上，那正在不断汲取着太阳能量的【恒星虹吸】巨塔。
“敌人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常规的能量和物质，对它无效。”
“因为它能操控空间。”
“想要摧毁一个能操控空间的目标，只有一种方法。”
何维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是用远远超出它操控极限的、绝对的质量和能量，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将它连同它所在的那片空间，一同碾碎！”
“而我们手中，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武器，就只有它。”
他指着水星。
指着那个尚未完成的、疯狂的【共工计划】。
“可是，计划还没有完成！”那名来自德国的物理学家立刻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行星发动机的结构只完成了百分之四十！能量储存单元的容量，也只有设计值的百分之二十！现在强行点火，不仅威力会大打折扣，更可能因为结构不稳定，导致整个水星提前解体！那我们就失去这件唯一的终极武器了！”
他的担忧，代表了在场所有技术专家的心声。
何维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从容地打磨我们的武器了。”
“敌人，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
“赌，还有赢的可能。”
“等，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目光，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
“传我命令。”
他转过身，面向指挥台，声音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水星‘祝融’基地，立刻中止【共工计划】的所有建造任务。”
“轨道舰队，放弃防御阵型，所有【夸父】舰立刻与地面基地进行能源并联！”
“命令【恒星虹吸】能量塔，解除所有安全限制，以百分之一百五十的过载功率，进行极限能量抽取！”
“将我们现阶段所拥有的全部能量，给我一滴不剩地，全部注入到一号行星发动机的推进阵列之中！”
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都因为这道充满了决死意味的命令，而感到了心脏的剧烈跳动。
这是要提前“献祭”整个水星！
“神谕”AI的合成音响起，执行了何维的指令。
水星。
正在平稳运转的超级工厂，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的工程机器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十万艘【夸父】舰，调整姿态，从舰体腹部伸出巨大的能源传导接口，与地面上早已预留好的插槽，精准地连接在了一起。
那座高达五千米的【恒星虹吸】能量塔，发出了刺耳的过载警报声。
它塔身的合金，因为承受不住恐怖的能量洪流，开始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从太阳那里抽来的能量，以及十万艘巨舰自身的能源，如同百川归海，全部汇入了水星地壳之下的那个尚未完成的庞大机器之中。
在地球指挥中心。
主屏幕的角落里，一个代表着“水星炮弹”充能进度的能量条，出现了。
能量条的数值，正在缓慢但坚定地向上攀升。
1%…
2%…
而在星图的另一端，那个代表着【剃刀】的红色光点，依旧在坚定地逼近。
一场决定人类文明命运的、超远距离的对决，即将展开。
这柄尚未铸造完成的行星级战锤，将要迎来它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挥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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