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这里恶劣的生活条件，把原本身强体壮的燧，摧残成这个样子了已老的不成样子。
听到阿月的声音，燧手中的木杖，因为激动而颤抖，他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着，辨认着声音的主人。
当他看清阿月的脸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小……祭司……”燧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商不耐烦地将肩上的铜斧往岩石上一杵。
“咚”的一声闷响，仿佛重锤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山谷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山民的目光，都被那柄铜斧牢牢地吸住了。
那是他们族群的圣物，是他们信仰的图腾，是他们在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晚，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幻想。
“神兵……”
燧的声音，如同梦呓。
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年轻人，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跪倒在铜斧面前。
他伸出干枯颤抖的手，想要去抚摸那冰冷的斧身，却又像害怕惊扰了神明一般，在半空中停住。
他浑浊的老眼流下了两行泪水。
“大祭司……您的英灵，终于回来了吗……”
他对着铜斧，重重地磕下了头。
随着他的动作，山谷内所有的山民，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噗通噗通”地跪了下来。
对着铜斧，对着这个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和苦难的圣物，顶礼膜拜。压抑的呜咽声，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山谷中此起彼伏。
这是整整一个族群，压抑了十年的悲伤、绝望与期盼的集体爆发。
何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让这群饱经苦难的人们，宣泄他们的情绪。
许久，哭声才渐渐平息。
燧长老在岩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他擦干眼泪，目光转向何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眼神里满是询问。
“禾……已经死了。”阿月知道他想问什么，抢先说道，“他叫何维，是他，杀死了禾，征服了大河部落。如今的长河平原，已经没有大河部落，只有一座新的城市，铜都城。”
“禾……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山民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与狂喜。
那个将他们驱逐至此，让他们受尽十年苦难的仇人，竟然死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一个年轻的山民，激动地问道。
然而，燧长老却显得异常冷静。
“强者……”燧长老的声音沙哑而苦涩，他看着何维，眼神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被苦难磨砺出的警惕，“我们还剩下什么值得你这样的强者惦记？我们腐烂的肉，还是我们脆弱的骨头？”
这个问题，让所有山民都紧张地看向何维。
长久的苦难让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拯救。
“你们有冶炼青铜的技艺，有驾驭火焰的虔诚。我给你们的，不是命令，而是一个选择。”
何维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这句话，让燧长老和所有山民的身体，都微微一震。
他走到那柄铜斧前，伸出手指，轻轻地在粗糙的斧刃上抚过。
“这是一件伟大的杰作，是这个时代不该出现的奇迹。但它，并不完美。”
何维的话，让燧长老的眉头瞬间紧锁，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在他心中，大祭司烈打造的这柄铜斧是完美的圣物，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你看，”何维指着斧头与木柄的连接处，“这里用的是嵌入法和捆绑法，但这并不牢固。在高强度的劈砍中，斧头很容易松动，甚至脱落。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铸造斧头时，就预留出可以插入木柄的銎孔，这样才浑然一体，坚不可摧。”
接着，他的手指又滑向斧刃：“还有这里，斧刃太厚，不够锋利。这是因为在熔炼时，铜液里的杂质没有去除干净，导致铜的延展性不足。想要铸造出削铁如泥的神兵，就必须在熔炼过程中，加入一种特殊的矿石作为熔剂，它能帮助杂质浮出……”
何维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击在燧长老和周围那些曾经的学徒心中。
他们听得目瞪口呆，如痴如醉。
这些，是他们从未听过的知识，是大祭司烈，也从未触及到的、更深层次的奥秘。
他们看向何维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对强者的警惕，而是学徒看向宗师的、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渴望。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燧长老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何维笑了：“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说。”
他转身，面向所有山民，说道：“我邀请你们，走出这个该死的山谷。回到那片属于你们的土地上，加入铜都城，成为这座新城第一批工匠。”
“我将给你们提供吃不完的粟米和烤肉。我将让你们住进温暖干燥的泥草屋，让你们的孩子不必再啃食苔藓和树根。最重要的是，我将把我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教给你们。”
“我们一起重建熔炉，打造无坚不摧的神器，为我们的猎人打造锋利的铜矛，为我们的农夫打造高效的铜犁。”
每一个山民，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震撼得无以复加。
何维描绘的蓝图，对他们来说，美好得就像一个梦境。
燧长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那颗早已绝望的心，再次剧烈跳动。
他仿佛看到了大祭司烈临死前的身影，听到了他不甘的怒吼。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燧挺直佝偻的身子，指着何维，大声宣布：“这个年轻人，是山神派来的神使。”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领着身后所有的山民，向着何叩拜。
“我等……谨遵……神使之命！”
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第二天，当何维带领这支五十多人的山民队伍，重返长河平原。
山民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当他们最终抵达铜都城，看到那些正在热火朝天劳作的“自由民”，并且分到了第一份热气腾腾的肉粥时，他们终于相信，自己走出了地狱，来到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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