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城的陷落,如同一场华丽而残酷的梦魇。太阳之井——奎尔萨拉斯万年荣光的源泉,被死亡骑士阿尔萨斯玷污,用以复活了巫妖克尔苏加德。金色的魔法光辉被惨绿的亡灵天灾取代,永歌森林泣血,精灵文明的根基在死亡之力下摇摇欲坠。阿尔萨斯带着他新生的巫妖仆从,心满意足地率领主力亡灵大军北返,留下满目疮痍和四处游荡的亡灵散兵,继续啃噬着这片濒死的土地。
风行者之塔已成废墟,那片承载了莉拉娜姨母最后痕迹的冰原早已崩碎消融。希尔瓦娜斯·风行者,这位曾经的游侠将军,如今是这片沦亡故土上的一缕孤魂。她体内的冰裔之力在与阿尔萨斯的对抗中几乎耗尽,莉拉娜姨母的馈赠也已消散。她银发灰败,昔日锐利的眼眸只剩下被绝望和仇恨淬炼过的冰冷。她像一头受伤的母狼,独自穿行在弥漫着死亡与腐臭气息的森林废墟中,依靠着残存的游侠本能和对地形最后的熟悉,躲避着零星的亡灵,猎杀着任何落单的、她能对付的亡灵生物。每一支用简陋材料削成的箭矢射出,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但这复仇,在国破家亡的宏大悲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还能做什么。奥蕾莉亚和温蕾萨生死未卜,或许已随难民南逃,或许已葬身某处废墟。银月城……她甚至不愿去想那座曾经辉煌的城市如今变成了何等模样。复仇?向谁复仇?阿尔萨斯已北上,留下的只是一片无序的死亡和废墟。一股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她,比亡灵天灾的寒气更刺骨。
这一天,她在一处废弃的远行者营地里,找到了一些侥幸未毁的箭矢和干粮。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一股异常强大、凝练的死亡气息,如同冰冷的蛛网,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空气凝滞,连风声都消失了。希尔瓦娜斯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伏低身体,将自己隐藏在一堵断墙的阴影里。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营地中央。他并非普通的亡灵士兵,也非死亡骑士。他穿着一件看似朴素却散发着深邃魔法波动的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但那股凌驾于普通亡灵之上的、冰冷的智慧与权威感,让希尔瓦娜斯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是巫妖!是新生的巫妖克尔苏加德!他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克尔苏加德似乎并未刻意搜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感受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他那没有瞳孔的眼眶(如果兜帽下有的话)缓缓扫过废墟,最终,似乎“看”向了希尔瓦娜斯藏身的方向。
“不必隐藏了,风行者家的女孩。”一个冰冷、沙哑,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直接在希尔瓦娜斯的脑海中响起,仿佛能冻结她的思维,“你的挣扎,你的仇恨,在这片死亡的国度里,清晰得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希尔瓦娜斯握紧了手中的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在巫妖面前,任何伪装和逃跑都是徒劳。
“你来做什么,巫妖?”她站起身,从阴影中走出,声音因长久的沉默和虚弱而沙哑,但眼神依旧冰冷地直视着那个恐怖的存在,“来欣赏你的主人创造的‘杰作’?还是来给我一个‘仁慈’的了断?”
克尔苏加德发出一种类似骨骼摩擦的轻笑。“了断?不,你误会了,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死亡,对你而言,并非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缓缓抬起一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指尖萦绕着幽蓝色的灵魂能量。“阿尔萨斯主人毁灭了你的王国,但他也为你,以及你那些不幸的子民,揭示了一条通往永恒的道路。摆脱血肉的束缚,摆脱情感的拖累,侍奉伟大的巫妖王,获得远比精灵短暂生命更为强大的力量与……不朽。”
希尔瓦娜斯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明白了克尔苏加德的来意。他不是来杀她,而是来……“招募”她。将她,风行者家族的游侠将军,转化为他们中的一员,转化为亡灵天灾的奴仆!
一股混杂着极致恶心、愤怒和恐惧的战栗席卷了她全身。“你……做梦!”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弓,尽管她知道这对抗毫无意义。
“愚蠢的抵抗。”克尔苏加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般的嘲讽,“看看你的周围,希尔瓦娜斯。奎尔萨拉斯已经死了。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已化为尘土。你的力量,在巫妖王面前,渺小如蝼蚁。接受现实,加入我们。你的箭术,你的骄傲,将在新的形态下,得到最完美的展现——为巫妖王陛下服务。”
“我宁愿彻底消亡,灵魂碎裂,也绝不会向毁灭我一切的仇敌屈膝!”希尔瓦娜斯嘶声道,最后的理智让她没有射出那支注定徒劳的箭。她紧紧握着弓,仿佛那是她与过去、与生者世界最后的连接。
克尔苏加德沉默了片刻,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晃动。“很遗憾。但有时候,命运并不给予选择的机会,只提供……必然的结果。”
他话音未落,希尔瓦娜斯突然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拉扯力!她脚下的土地变得虚幻,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那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空间的传送!
“不——!”希尔瓦娜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眼前便是一黑。
当她的视线再次恢复时,发现自己已不在那片远行者营地废墟。她站在一片荒芜、冰冷、弥漫着永恒雾霭的山谷中。四周是扭曲的、如同痛苦哀嚎般的枯树,空气中充满了绝望和灵魂碎片的尖啸。而在她面前,是一座由寒冰和骸骨构筑的、散发着无上威严与死寂的巨型堡垒——冰冠堡垒。
在堡垒最高的尖顶之上,一个身披蓝黑色铠甲、手持魔剑霜之哀伤的身影,正静静地俯视着她。他的目光,比克尔苏加德的更加冰冷,更加深邃,仿佛能直接看穿她的灵魂,看到她所有的痛苦、仇恨、挣扎,以及……那深藏的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彻底毁灭的渴望。
巫妖王,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或者说,是占据了他身躯的,巫妖王耐奥祖的意志。
希尔瓦娜斯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这目光下瑟瑟发抖,所有的抵抗意志都在瞬间冰消瓦解。在这位掌控死亡的真正主宰面前,她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
阿尔萨斯(巫妖王)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举起了霜之哀伤。
剑尖指向希尔瓦娜斯。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冰冷和绝对服从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向希尔瓦娜斯,试图将她彻底淹没、重塑。
希尔瓦娜斯发出了最后一声不成调的哀嚎,那是灵魂被撕裂、被玷污前最后的绝响。她想起了银月城的阳光,想起了奥蕾莉亚和温蕾萨的笑容,想起了风行者之塔顶那片冰冷的、却曾给予她希望的冰原……
然后,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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