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胜利的消息像一阵强劲的东风,吹散了笼罩在上海上空的部分阴霾,也让蛰伏已久的反抗力量看到了清晰的方向。仓库不再是静止的避难所,而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秘密枢纽。顾清翰和陆震云的工作节奏骤然加快,压力也随之剧增。
几天后,小七带来了更明确的指令。这次不是口信,而是一张用密写药水写在旧报纸边角的、需要特殊显影才能阅读的纸条。指令来自上级,简短却字字千钧:利用当前有利形势,加强对日伪军中下层官兵的策反工作;全力收集日军在华东地区,特别是上海周边的兵力部署、防御工事、物资调配等核心情报;积极准备,待盟军可能于华东沿海登陆时,里应外合,配合大反攻。
指令明确,目标清晰,意味着他们的工作重心必须做出重大调整。潜伏和骚扰退居次要,主动渗透和战略情报收集成为当务之急。这要求更高超的技巧、更精准的判断和更大的冒险。
顾清翰和陆震云立刻行动起来。狭小的仓库里,气氛紧张而高效。顾清翰负责情报分析和策反策略的制定。他凭借早年积累的社会关系和对人性的洞察,开始筛选潜在的策反目标。主要是那些在伪军中不得志、受排挤、或对战争前景悲观的中低层军官,以及一些与日寇有矛盾、可能被争取过来的伪政府文职人员。他仔细研究每个人的背景、性格弱点、家庭状况,制定不同的接触和策反方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旦失误,不仅前功尽弃,更会招致灭顶之灾。
陆震云则负责外联和执行。他凭借其江湖经验和果敢作风,通过小七和阿成等可靠渠道,小心翼翼地尝试接触目标人物。有时是匿名信,点到即止地分析时局,动摇其意志;有时是通过中间人传递口信,许以出路和保障;有时则是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短暂而危险的面对面试探。这个过程充满变数,对方可能是幡然醒悟的盟友,也可能是伪装诱捕的陷阱。每一次接触,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同时,情报收集工作也全面铺开。陆震云和小七像幽灵一样,活跃在码头、车站、军营外围,利用各种身份伪装,观察日军车辆调动、物资装卸、防御工事修建情况。顾清翰则将这些零散的信息碎片,像拼图一样整合分析,试图勾勒出敌军部署的宏观轮廓。他们还冒险重启了少数几个绝对安全的“死信箱”,用于传递和接收情报。
工作量的激增让他们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希望如同强心剂,支撑着他们超负荷运转。仓库的角落里堆满了写满分析的字纸和手绘的草图,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思考和无声交流的气息。
一天深夜,油灯下,顾清翰正对着一份刚收到的、关于日军在吴淞口新增岸防炮位的模糊情报苦苦思索,试图验证其真伪和具体位置。陆震云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夜露和危险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
“有进展吗?”陆震云低声问,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
顾清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指着一个标记点:“这里,需要核实。消息来源单一,可能是烟雾弹。”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陆震云俯身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明天我去趟江边,想办法靠近看看。有个老关系,或许能搭上线。”
“太危险了,”顾清翰立刻抬头看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中村不是池田,他肯定加强了要害地区的监控。”
“知道危险,”陆震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但这份情报必须核实。盟军如果登陆,这里是关键。放心,我有分寸。”他伸手,轻轻按在顾清翰紧绷的肩头,停留片刻,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保证。
顾清翰看着陆震云眼中熟悉的坚毅,没再反对,只是深吸一口气,将地图往他那边推了推,低声补充了几个需要注意的细节和备用方案。两人头靠得很近,在昏暗的灯光下,低声交换着意见,呼吸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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