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冰冷。
仿佛坠入万年玄冰洞窟,连灵魂都被彻底冻结的刺骨冰冷。
林夜的意识就像一叶在狂风暴雨的漆黑大海上漂泊的孤舟,随时都可能被一个巨浪彻底打翻,沉入永恒的死寂。
他想挣扎,却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他想呐喊,喉咙里却像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他即将被那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时,一缕微弱却又无比执着的温暖如同从遥远天国垂下的一根蛛丝,悄然缠绕上了他的指尖。
那是什么?
好温暖……
林夜那即将沉沦的意识本能而贪婪地向着那缕温暖的源头靠拢。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想抓住它,想将自己从这冰冷的地狱中拖拽出去。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和浓重的鼻音,像梦呓,又像祈祷。
“林夜哥……活下去……求求你,活下去……”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又像一缕最和煦的春风,瞬间劈开了他脑海中所有的混沌和黑暗!
林夜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那如同被焊死了一般的沉重感正在缓缓褪去。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模糊。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模糊的白色光晕。
他眨了眨眼,视野渐渐变得清晰。
天花板。
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晶吊灯。
还有……一张梨花带雨、写满了疲惫与憔悴的清纯脸庞。
是陆雪。
她趴在自己的床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怯懦和红晕的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晶莹泪痕。长长的睫毛沾满水汽,在睡梦中依旧微微颤抖,仿佛正经历着某种可怕的噩梦。
她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那缕在无边黑暗中将他拉回来的温暖,正是源自她那柔若无骨、却又无比坚定的掌心。
林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睡梦中依旧写满担忧的脸,无数个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工厂……爆炸……冰冷的河水……剧痛……还有那句他用尽最后力气说出的“再见了,吾爱”……
我……还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的心脏。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有对这个女孩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一命的无尽感激。
有看到她如此憔悴而涌起的深深心疼。
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要面对某种可怕后果的……不安与愧疚。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去抚平她梦中紧蹙的眉头。
然而就是这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却瞬间惊醒了那个本就睡得极不安稳的女孩。
陆雪那长长的睫毛猛地一颤,缓缓睁开了那双因哭泣而红肿如桃的眼睛。
当她看到林夜正睁着眼看着自己时,她先是猛地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四目相对。
一秒。
两秒。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混合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委屈的尖叫,从陆雪的喉咙里猛然爆发!
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像一只找到了主人的受伤小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林夜!
“林夜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太好了……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她将脸深深地埋在林夜的胸膛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要将这几天积攒的所有恐惧、担忧和绝望都化作滚烫的泪水,彻底宣泄出来。
温香软玉在怀,少女那带着一丝清甜体香和泪水咸涩味道的气息钻入鼻腔。
林夜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想抬起手,像以前一样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但腹部那道恐怖伤口传来的剧痛却让他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感受着她那因为狂喜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然而,就在此时——
“吱呀——”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高挑而又略显憔悴的绝美身影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是苏月霜。
她一夜未眠,刚刚在“零号战争室”里指挥了一场针对奥罗拉资本的金融闪电战,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她心中挂念着林夜的情况,便亲手为他熬了汤药送来。
当她推开门,看到床上那个本该处于深度昏迷的男人已经睁开了双眼时,她那张因熬夜而略显苍白的绝美脸庞上瞬间绽放出了一抹如同冰雪初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动人笑容!
那笑容里,有狂喜,有庆幸,有失而复得的激动。
然而,这抹笑容仅仅只持续了零点零一秒。
下一秒,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正紧紧抱着林夜、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身上时,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在瞬间凝固!
那抹刚刚绽放的笑容如同被极地的寒风瞬间冻结的湖面,变得僵硬、冰冷、脆弱。
她端着汤碗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那双本该写满喜悦的凤眸中,所有的光芒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一种如同黑洞般能吞噬一切的死寂。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干,变得粘稠而又冰冷,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陆雪终于察觉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氛围。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当看到门口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的女王时,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啊”的一声,如同触电般闪电松开了抱着林夜的手,慌乱地从床边跳开,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苏……苏总……我……”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夜躺在床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最担心、最害怕发生的一幕,终究还是以一种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他想开口,想解释,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说陆雪是为了救他才不顾一切?说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在眼前这幅“捉奸在床”般的画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的狡辩!
苏月霜没有看陆雪一眼。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最锋利的冰刀,死死地、一寸一寸地刮在林夜的脸上。
她没有咆哮,没有质问,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了爱,没有了恨,只剩下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陌生。
良久。
她缓缓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汤碗重重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如此刺耳!
那滚烫的汤汁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溅出,几滴落在了苏月霜那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瞬间烫起了一片红痕。
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只是看着林夜,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弧度,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说话。
“醒了就好。”
“先把药喝了。”
说完,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再停留一秒。
她猛地转身,用她那依旧高傲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踉跄的背影,决绝地走出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病房。
林夜看着她那冰冷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那声关门声狠狠地撕裂成了两半!
他知道,他活过来了。
但他活过来的代价,是必须立刻面对一场比任何血腥战斗都更加凶险、更加无解的战争。
一场属于他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之间的……情感战争。
而在这场战争面前,他这个所谓的“夜王”,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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