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丁格尔和琉诗需要休息。
梅耶尔则带着流弥尔,在这座光辉的城市里闲逛。
希兹拉扛着那柄巨大的阔剑,如同一个最忠诚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梅耶尔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但对方没有敌意,他也不好直接动手抹除掉这个强大的恶魔。
这座城市收容了远比他想象中更多的精灵难民。
森精灵,雪精灵,海精灵……他们大多是失去父亲的孩子,或是身有残疾的士兵。
即便伤痕累累,也难掩那份超凡脱俗的俊美。
在一处由发光藤蔓构筑的广场上,阿希娜正跪在一个断臂的月精灵战士面前。
她小小的手掌贴在战士的伤口处,柔和的金色魔力从她掌心溢出。
在众人惊叹的注视下,新的血肉与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条完好无损的手臂转眼间便重新长成。
梅耶尔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
“真是厉害的治愈魔法。”他开口道。
阿希娜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是梅耶尔,小脸蛋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似乎梅耶尔已经收获了她的信任。
她跑到梅耶尔面前,仰着头,金色的眼眸里满是纯真的好奇。
“梅耶尔大人,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梅耶尔和她们聊了起来,表示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谈起了现代人类,谈起了寿命,也顺便讲起了人类那套用“年”作为单位的历法。
“用年来计算活了多久吗?”
一直沉默跟在身后的希兹拉,忽然开口了。
她那熔岩般的红色长发微微晃动,声音冷漠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按照这种计算方式,我应该活了有三万年,具体的记不清了。”
三万年。
“三万年?好厉害!”
阿希娜倒是很兴奋,她掰着自己的小指头,用精灵古老的历法换算了一下,然后一脸骄傲地宣布。
“那我按照梅耶尔大人的说法,已经一千万岁了!”
梅耶尔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一千万岁。
看上去却只有十岁的样子。
太阳精灵的寿命,竟然悠久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过,这家伙完全不像一千万岁的样子啊?
精灵是原来是这么慢节奏的家伙吗?
……
就在这时,梅耶尔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流弥尔。
他原本没指望这个空洞的女孩能回答这个问题。
没想到,流弥尔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像初冬飘落的第一片雪花。
“我记不清了。”
“只知道,看见天空落下五次,黑暗降临了五次。”
众人都不明所以。
天空落下?黑暗降临?这是什么意思?
梅耶尔整个人却愣住了,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前世有专门的“考古学家”的玩家研究过。
月坠。
这个世界,存在着十二颗月亮。
它们并非真正的月亮,而是被庞大的灵性所吸引,不断靠近这颗星球的卫星。
每一次月坠,都代表着一次无可挽回的生态崩溃,一次彻底的文明灭绝。
每一次灭绝,都是一个纪元的结束。
第八纪元的称呼,正是由此而来。
灭绝了五次……
现在,又是第七纪元。
那岂不是代表,流弥尔是在第二纪元时期,就被制作出来的存在?
梅耶尔的目光,重新落回流弥尔身上。
似乎理解了,所有的文字,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悲欢离合,早就被无尽的时光冲刷、晕染,最后混成了一片没有任何意义的,绝对的灰。
梅耶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
他看着流弥尔那双纯白的眼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问道。
“流弥尔。”
“那五次,你都看到了什么?”
流弥尔歪了歪头,似乎在检索一个过于久远的档案。
片刻后,她用那清冷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平铺直叙地回答。
“天空坠落下来,星星飞上天空,又重新掉下来。”
“地面裂开。”
“水淹没一切。”
“火烧尽所有。”
“然后,就很安静。”
她的描述,简单到像是在背诵一篇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课文。
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惋惜。
“那一定……很可怕吧?”
阿希娜忍不住小声问道,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同情。
流弥尔的视线转向她,那双纯白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名为“困惑”的神采。
“可怕……是什么?”
阿希娜愣住了。
梅耶尔却彻底明白了。
他的计划,从根源上就是错的。
你无法教会一个连“恐惧”都无法理解的存在,什么是“勇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希兹拉,忽然扛着巨剑,走到了梅耶尔身旁。
她那熔岩般的红色眼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流弥尔。
“无尽的生命,是深渊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无上的恩赐。”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取决于,你有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去填满那份永恒的空虚。”
“或者……”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梅耶尔,那眼神意味深长。
“找到一个,能让你觉得这无尽的时光,稍微变得有趣一点的‘玩具’。”
梅耶尔没有理会她那充满恶魔哲学的疯话。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既然无法从外部“写入”新的东西。
那就只能从内部,去“唤醒”她原本就拥有的东西。
梅耶尔看向旁边的阿希娜。
“阿希娜。”
“是,梅耶尔大人,有什么事吗?”
“这里有训练的地方吗?”
“有啊有啊!”
阿希娜立刻兴奋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主动在前面带路。
“我带您去!我们精灵的训练场,可厉害了!”
一行人跟在女孩身后。
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还在忙碌或休息的精灵,无论男女老少,在看到梅耶尔,尤其是看到他身后那个扛着巨剑的红发女恶魔时,都无声地停下动作,躬身退到道路两旁,眼神里是敬畏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开阔得不像话的巨大广场。
广场的地面由一整块泛着柔光的白色晶石铺就,光滑如镜,上面用银色的金属铭刻着无数复杂的魔法阵列。
广场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不知疲倦地挥洒着汗水。
是琉诗。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挥剑的动作,汗水浸透了她额前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却毫不在意。
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单调而锐利的呼啸。
她的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手中的剑,以及那份怎么也斩不断的自我厌恶。
广场周围,一些精灵战士正在对练,但在看到阿希娜带着梅耶尔一行人走进来时,他们立刻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默契地,无声地,退到了广场的边缘。
偌大的训练场,瞬间被清空。
只剩下中央那个还在疯狂挥剑的琉诗。
梅耶尔的脚步没有停。
他径直走到了广场的中央,停在了琉诗不远处。
琉诗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退到一边,握着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
梅耶尔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那个纯白的女孩身上。
“流弥尔。”
他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来和我战斗吧,用杀死我的态度。”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
琉诗握着剑的手猛地收紧,难以置信地看着梅耶尔。
角落里,扛着巨剑的希兹拉,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勾起了一抹极淡的,饶有兴致的弧度。
流弥尔歪了歪头。
她那双纯白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安静地,清晰地,倒映着梅耶尔的身影。
她似乎在解析这个指令。
杀死他。
下一秒。
流弥尔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
她就像一个被从画面中抹去的像素点,突兀地,出现在了梅耶尔的面前。
手中的木剑,被她当成了一根最普通的木棍,以一种毫无章法,却又无比直接的方式,朝着梅耶尔的头顶,直直劈下。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没有被撕裂,而是凭空消失了一层,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绝对真空的轨迹。
站在远处的琉诗,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剑,和之前击败她时,完全是两个概念!
梅耶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思维加速】。
在他的视野里,流弥尔那快到超越感知的动作,被分解成一帧帧缓慢的画面。
他甚至没有拔剑。
只是抬起手,用手中的木剑,轻描淡写地迎了上去。
铛!
预想中清脆的碰撞声,没有响起。
两把木剑交击的瞬间,发出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空间被强行挤压、扭曲的闷响。
以两人为中心,脚下那片由一整块晶石铺就的光滑地面,轰然炸开一个蛛网般的巨大裂痕!
那不是被力量震碎的。
而是构成晶石的物质,在那一瞬间,被抹去了“存在”的概念!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
广场周围,那些刚刚退到边缘的精灵战士,瞬间被掀飞了出去,狼狈地撞在远处的建筑上。
“防御法阵!快开启最高等级!”
阿希娜身旁的精灵卫兵队长发出惊骇的咆哮。
嗡——!
整个训练场的地面,无数道银色的魔法阵列瞬间亮起,交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一层层半透明的,闪烁着符文光辉的壁垒,拔地而起,试图将这恐怖的破坏力,限制在广场的中央。
希兹拉扛着巨剑,那张冷漠的脸上,终于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
战斗,才刚刚开始。
梅耶尔手腕一抖,一股巧劲将流弥尔的剑荡开。
他没有后退,反而欺身而上。
他手中的木剑,活了过来。
不再是木头,而是他杀伐意志的延伸。
前世千锤百炼的剑技,如同本能,在他手中行云流水般展开。
刺,撩,劈,斩。
每一剑都快得只剩下残影,每一剑都精准地将命运导向一个对方必死的结局。
更可怕的是,他的每一道剑锋上,都附着着一层微不可见的,如同夜空般深邃的漆黑。
那是“虚无行者”带来的“湮灭”效果。
被这层漆黑擦过的魔法阵,瞬间黯淡,构成阵列的银色金属,无声地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粒子。
流弥尔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
她只是用那双纯白的眼睛,看着梅耶尔的剑。
然后,在梅耶尔的剑锋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
她以一个完全相同的角度,同样挥出了手中的木剑。
铛!铛!铛!
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两人的身影,在破碎的广场中央,化作了两道纠缠在一起的,模糊的流光。
一道漆黑,一道纯白。
每一次碰撞,都有一片空间被湮灭,又被抹除。
每一次交错,都有大片的防御法阵彻底失效,化为齑粉。
琉诗已经完全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她只能看到,那片由精灵最顶尖魔法构筑的,号称能抵挡巨龙吐息的防御结界,正在如同被热刀切割的黄油般,一层层地被瓦解,破碎!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观战。
她是在直面两个行走的“天灾”,在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互相否定对方的存在!
阿玛蒂娅和阿希娜等一众精灵,早已被眼前这神仙打架般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引以为傲的魔法,在这两个怪物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终于。
在一次最剧烈的碰撞后。
轰——!
整个训练场,连同上面所有的防御法阵,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彻底崩碎!
那片由一整块巨大晶石铺就的广场,化作了亿万片闪光的碎片,冲天而起,又如同暴雨般落下。
梅耶尔和流弥尔的身影,在漫天晶石碎屑的背景下,一触即分。
梅耶尔落在广场的一端,他身上的黑色劲装,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破口。
流弥尔则落在另一端,她那件纯白的衣物,依旧干净得不染半点尘埃。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对方还没有“死”。
梅耶尔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棋逢对手的畅快笑意。
他体内的虚无之力,在与流弥尔的碰撞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与凝实。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飞速变强。
“还没完。”
梅耶尔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将手中的木剑,随意地抛开。
然后,他伸出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嗡。
一把由纯粹的,浓缩的“虚无”构成的黑色长剑,在他的掌心缓缓凝聚。
剑身没有反光,只是纯粹的黑,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吞噬进去。
看到这把剑的瞬间。
希兹拉那熔岩般的红色眼眸,第一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流弥尔没有反应。
她只是学着梅耶尔的样子,也松开了手中的木剑。
然后,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身前的空气中,轻轻一划。
嗤啦。
她面前的空间,如同画布般被撕开一道裂口。
一道纯白的,仿佛由凝固的光本身构成的长剑,被她从裂口中,缓缓抽出。
看到这把剑的瞬间。
琉诗发出了一声无法抑制的惊呼。
“光之圣裁!”
“那是……初代勇者的佩剑!”
传说,展现在了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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