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坑洼土路时，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也沉了下去。西城巍峨的城墙在暮色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城外到处都是逃荒者的身影。城门口几十个守城士兵在那里站着，城门紧闭着，像一张拒绝的嘴。
“听说了，今年逃荒的太多，城里怕接济不上，暂时关了门，”陈德凑到牛车旁，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而且就算开了门，一人三文钱的入城费，咱们这几十口人，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众人沉默下来。奔波了一整天，此刻只觉得骨头都快散了架。陈德在城门外不远处找了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大家七手八脚地卸下牛车的东西，捡了些枯枝，很快升起了几堆篝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一张张写满倦意的脸。
沐熙和萧安坐在离篝火稍远的牛车旁，手里都拿着吴氏刚送来的粗粮饼子。饼子又干又硬，嚼起来有些费劲儿，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偶尔翻动饼子的细微声响。火光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萧安偶尔会侧头看沐熙一眼，见她只是安静地吃着，目光望着远处跳动的火焰，便又不动声色地转回头。
沐颜紧紧挨着沐熙，小脑袋靠在姐姐的胳膊上。她啃了两口饼子，忽然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姐姐，我想变得强大。”
沐熙低头看她，微微挑眉。
“我知道姐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沐颜的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认真，“但你还是我的姐姐。白天你救我们的时候好厉害，那些坏人都打不过你。姐姐，你教我拳脚功夫好不好？我也想保护自己，以后还能保护姐姐。”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陈甜甜也立刻点头，小辫子随着动作晃了晃：“我也要学！我也要像沐熙姐姐一样厉害，再也不怕坏人了！”
陈德刚好走过来，听到两个小姑娘的话，眼睛亮了亮。他看着沐熙，语气诚恳：“沐熙，甜甜和颜颜这想法好。不光是她们，咱们村里这些年轻人，也该学点自保的本事。这一路上不太平，有功夫在身，总能多一分保障。你看……能不能教教他们？”
沐熙握着饼子的手顿了顿。她抬头看向周围，篝火旁，几个年轻后生正围坐在一起，脸上带着对未来的茫然，也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些村民虽然朴实，却有着抱团取暖的韧性，尤其是陈德，一直尽力护着大家。
她沉默了片刻，篝火的光在她眼底跳跃。乱世之中，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若是能让更多人有自保之力，或许能少些像白天那样的险境。
“好，”沐熙点了点头，看向陈德，“你把想学武功的年轻人统计一下，从明天起，每天早晚跟我各练一个时辰。”
“真的？”陈德又惊又喜，连忙道，“太好了！我这就去说！”
他转身对着篝火旁的年轻人喊了一声，说沐熙愿意教大家拳脚功夫。话音刚落，几个年轻后生立刻兴奋地应了声，纷纷举手报名。这几天沐熙的身手他们都看在眼里，那可不是花架子，是真能打退恶徒的本事，加上她平日里沉稳可靠，早已让这些年轻人打心底里佩服。
“我学！”“算我一个！”“沐熙姑娘，到时候可得多指点指点！”
热闹的回应声在空地上响起，驱散了不少沉闷。沐颜和陈甜甜也高兴地拍起了手，小脸上满是期待。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一堆堆暗红的炭火，散发着余温。大家都蜷缩着，准备休息。奔波了一天，又有了暂时的落脚地，虽然前路未卜，但此刻的安宁却让人无比珍惜。
沐熙靠在牛车边，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沐颜，又望向远处城墙的方向。黑暗中，仿佛有无数未知的危险在潜伏，但她握着拳头，心里却多了一份笃定。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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