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凡人的底子……也太脏了点。”
凌夜那带着毫不掩饰嫌弃的低语，如同冰冷的雨滴，落在陷入顿悟、周身散发着莹润微光的苏晚晴身上。然而，此刻的她，意识早已沉入那浩瀚无边的混沌道韵洪流之中，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她掌心那撮干瘪的茶叶，在泄露出一丝本源、引导她进入顿悟后，显得更加枯槁，仿佛风一吹就会化作飞灰。而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家居服，却被身体排出的、带着淡淡灰黑色泽的污垢浸染，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腥气。
凌夜的目光从苏晚晴身上移开，似乎对这副“脱胎换骨”的脏污景象兴趣缺缺。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奢华客厅的墙壁和昂贵的地板，精准地落在了别墅主体建筑某个不起眼的承重柱角落下方。
在那里，地底深处。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洪荒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缓慢而沉重的心跳，正透过厚厚的岩层和钢筋混凝土，隐隐传来。那波动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某种残缺阵纹在漫长岁月后，被更高层次的本源气息无意间……唤醒了一角？
这股波动极其隐晦，如同深海中一粒沙砾的滚动，凡人乃至寻常修士绝难察觉。但它却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极其微弱地牵动了凌夜布包里某件物品的气息，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跨越了无尽时空的遥远共鸣。
凌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的虚影一闪而逝。
“哦？”他发出一个极其轻微的、带着点意外的音节。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让客厅里弥漫的、因苏晚晴顿悟而产生的微弱道韵涟漪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他赤着脚，无声无息地从沙发上站起，提着那个破旧的布包，朝着感应中波动传来的方向——客厅东侧那根装饰着简约浮雕的巨大承重柱走去。
脚步无声，落在地毯上如同羽毛。他停在柱子前，伸出空着的左手，手掌极其随意地贴在了冰冷光滑的大理石柱面上。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外泄。他的手掌仿佛只是轻轻拂过。
然而，就在他掌心接触柱面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被物理听觉捕捉、却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嗡鸣，猛地从那根承重柱、从它扎根的地底深处传来！那嗡鸣如同古老的号角被吹响了一个残缺的音符，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的苍茫与悲怆！
嗡鸣声中，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浓郁的洪荒气息如同被惊醒的尘封记忆，瞬间从地底喷薄而出！那气息古老、蛮荒、带着空间撕裂的锐利感和星辰定位的玄奥！虽然依旧残缺不全，却足以让凌夜瞬间确认了它的本质！
“呵……”凌夜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点“果然如此”意味的弧度，“传送阵……残迹？还是……‘归墟’锚点？”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了然。
签到系统沉寂前那句“回归本源宇宙”……原来坐标锚定的，不仅仅是这颗星球，更是这座祖宅旧址下方埋藏的……空间道标！这所谓的“灵气复苏”前兆波动，恐怕也和这被岁月掩埋的阵纹残迹的微弱复苏脱不了干系。
麻烦。
凌夜瞬间给这栋别墅打了第二个标签。比外面那些“小虫子”窥探更麻烦的标签。一个废弃的空间锚点，就像黑暗森林里一个熄灭多年又突然冒了点火星的旧火堆，天知道会引来什么玩意儿。
他收回贴在柱面上的手。那股被短暂激发的洪荒气息和嗡鸣，如同退潮般迅速隐没，重新沉寂于地底深处。客厅里恢复平静，只剩下苏晚晴顿悟时微弱的呼吸声和……她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郁的酸腐气味。
凌夜的目光再次落到顿悟中的苏晚晴身上，看着她周身莹润光泽下那层越来越明显的污垢，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味道……比混沌海某些腐烂星兽的尸体还冲。
他需要解决一下这个“卫生问题”。目光在奢华的客厅里扫视一圈，寻找着类似“清洁工具”的东西。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开放式厨房水槽边挂着的一块……崭新的、雪白的纯棉洗碗布上。
凌夜啪嗒啪嗒走过去，伸手取下那块洗碗布。布面柔软吸水，散发着洗涤剂的淡淡柠檬清香。他掂量了一下，似乎还算满意。
然后，在苏晚晴依旧沉浸于顿悟、对外界毫无感知的状态下，凌夜极其自然地走到她身边。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块雪白的洗碗布一角，然后……极其随意地、如同擦拭一件沾了灰尘的普通家具般，朝着苏晚晴那布满污垢、散发着酸腐气息的胳膊……抹了过去！
动作轻柔，甚至带着点敷衍。
然而，就在那块普通的纯棉洗碗布接触到苏晚晴肌肤上污垢的瞬间——
异变陡生！
洗碗布雪白的布面上，突然亮起无数细密繁复到无法用肉眼看清的、流淌着混沌星芒的古老符文！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净化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从洗碗布上荡漾开来！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响起。
苏晚晴胳膊上那层粘腻腥臭的灰黑色污垢，在接触到布面的刹那，如同遇到了烈阳的积雪，瞬间气化消失！不，不是气化！是直接被那股混沌星芒分解、净化、还原成了最原始、最纯净的天地元气！一丝异味都没有留下！露出了底下如同新生儿般细腻光洁、隐隐透着玉质光泽的肌肤！
凌夜的动作没停，手腕极其随意地转动着。那块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神性的洗碗布，如同最高效的清洁神器，所过之处，污垢尽消！手臂、肩膀、脖颈、脸颊……苏晚晴身上所有被排出的杂质，在那块看似普通的洗碗布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几个呼吸间，苏晚晴整个人焕然一新！肌肤莹润如玉，散发着健康纯净的光泽，那件真丝家居服也恢复了光洁，仿佛刚被最顶级的干洗过！她周身萦绕的微弱道韵光华，在污垢尽去后，显得更加纯净明亮，如同被拂去尘埃的明珠！
而那块洗碗布，在完成了这惊世骇俗的“清洁”工作后，布面上流转的混沌符文瞬间隐去，重新变回了一块普普通通、甚至因为吸收了少量水汽而显得有些湿润的……洗碗布。
凌夜看了看变得干干净净的苏晚晴，又看了看手里那块洗碗布，随手将它丢回了厨房水槽边原来的位置，仿佛只是用完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具。
“嗯，”他满意地点点头，“这下顺眼多了。”
就在这时，苏晚晴悠长的呼吸微微一滞，空洞的眼眸中，那倒映着的星河生灭、万物衍化的光影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焦距重新凝聚，意识从浩瀚的顿悟之海中回归现实。
她眨了眨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通透！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身体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思维敏锐清晰得如同被最纯净的水晶打磨过！五感更是被强化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她能清晰地“听”到窗外雨滴打在树叶上的细微声响，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丝混沌茶香和……柠檬味洗涤剂的味道？
然后，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光洁如玉、仿佛散发着微光的双手和手臂！身上的家居服洁净如新！
发生了什么？！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那撮“垃圾茶叶”羞辱的愤怒和攥紧拳头的瞬间！然后……然后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与光明的海洋，看到了无数无法理解的玄奥轨迹……再醒来，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充斥着她的心头！她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凌夜。
凌夜也正看着她，眼神平静。
苏晚晴张了张嘴，无数疑问涌上喉咙：那茶叶是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身上怎么……？
然而，不等她问出口，凌夜平淡的声音已经响起，直接打断了她所有翻腾的思绪：
“醒了？”他的目光扫过她焕然一新的状态，像是在验收一件清洁后的物品，“正好。去烧点水。”他指了指那个电热水壶，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吩咐，“再泡点茶。”
苏晚晴所有的问题瞬间卡在喉咙里。看着凌夜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感受着自己体内奔流的力量和通透的思维，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可能经历了传说中的“洗筋伐髓”……这位苏氏集团的总裁，在巨大的震惊和惯性驱使下，如同被按下了开关的机器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有些恍惚地朝着那个电热水壶走去。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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